不知不觉之中,龙山这次出门已满一个月,回首当初最艰苦的日子,他感到一切都已过去,现在他俨然已慢慢适应了眼前的生活。
事实上每一天过得并不容易,因为有着艰苦的活儿要干,气温高,天气热,在炎炎烈日下,人身上的衣服从来就没有干过。补充水分是必不可少的,每天喝完两大瓶茶水,有时单位下午会发瓶柠檬味的盐汽水,中午抑或下午下班的时候,龙山还会买上瓶可乐或冰红茶,似乎只有这样,这个夏天才会容易过一些。
老王今天安排几个人在罐区用扁铁制作接地连接线,四只大罐子,罐体上下都得连接。王爱兵和龙山在前边牵引,小王在后边负责焊接,老李负责拔弯打眼。几个人各司其职,工作倒也顺利。
下午下班的时候,小王问龙山,你什么时候回家呀?龙山没料到小王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说,回家还早着呢!起码是两三个月以后的事情。小王就说,是呀,还是挣钱重要。龙山这才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在小王面前流露出随时预备回家的愿望,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昨天,陈云飞提醒大家说,你们谁要预支生活费的,趁着会计在这儿,都可以去办手续哈!龙山跟着报了名,下午一查手机,五千元的生活费果然便到账了。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薪资的结算问题,看起来一切顾虑都是多余的,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干的工太少。
傍晚龙山忽然接到朋友阿进打来的电话,阿进在电话里提到一个星期之前,他从甘肃回了老家,原因是当地的厂子停产了。他现在为此很苦恼,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每天同老婆大眼瞪小眼瞅着,老婆便同他吵闹,怨他一个大男人不出去挣钱。然而如今处在一个尴尬年龄阶段的男人,出门要找份像样的工作不知道有多难,个中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切地体会。阿进感慨,自己如今为何论落到如此地步呢?他笑称这一代人甚至不如上一辈人,至于他们顺利退休了,有一份可供保障的退休金,而自己做到这些似乎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从阿进身上,龙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阿进的处境他感同身受,如果自己现在回家不也要面临着相似的问题吗?一想到那种孤寂令人绝望的日子,他不寒而栗。他深感到如今自己的坚持显得多么有意义而重要,是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自己熬过一天是一天,必将冲破黑暗迎来光明。最后,龙山给了阿进一些安慰,劝他不要着急,活儿可以慢慢找,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那时候夜幕降临,小镇上华灯初上。龙山洗了澡,发觉头发有些长了,便踅到附近的一家理发店里理发。女理发师听出龙山不是本地口音,便询问道,老板在哪儿发财呢?龙山笑道,我不是老板,我是来你们这儿打工的!干几个月我就回去!临了女人说,再见!
龙山说,再见!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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