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经常寄件的原因,我认识了快递员小陈。
刚开始寄快递,需要填纸质快递单,有时候一下子要寄5、6件,我就是集中在一起,打电话让小陈上门取件。如果有我的快件到货,他会一边帮忙拆箱,一边耐心地等我填单,下楼还不忘帮我带走垃圾。有一次,北京寄来一些培训教材,因为是雨天,纸箱淋到雨,他帮忙拆箱,书一本本的检查,确认完好无损,他才离开。到了饭点,他就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简单吃一份炒饭就再去送快递了。看他态度好,也为了照顾他,每次寄件,我都找他。慢慢地熟了,他会跟我聊些他自己的事。
后来寄件,就不再填快递单了。他拿着手持终端器对我他说:“直接报地址吧,我输入很快的。”我错愕:“为什么?填单不是更快吗?”“这样更快,不然每次写地址很麻烦,你如果怕浪费时间的话,可以先自己微信下单,我再上门收件,这样就很快了。”我把要寄的地址写在纸条上递给他,看他信息键入的速度很快,朋友的地址又很长,不放心,我说;“你可不能打错字哈,”“放心吧,我是用拼音输入的,原来普通话不标准,口音重,字经常打错,下班回家我就反复练反复记,有些生僻字,如人名或是地址,我还特地查字典呢?”跟我对完地址,看他封箱动作兔起鹘落,拾掇完就离开了。
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快递员会觉得自己普通话不行而愿意花这么大心思去研究的。
又过了一周,我要寄快递。我发微信给小陈,让他来公司取件,小陈说,“我这周刚升职了,升为片区主管,手下管着几十号人的人。”“祝贺呀!以后不用再出来风吹雨淋地接送快递了。”“谢谢呀,我终于可以把老婆孩子从老家接回泉州了,自己不用老在外面吃快餐了……”
我心里猛地一震,默默打量着他的微信的头像。他每天安静地送着快递,仿佛一件件的快件在他手里吐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和智慧。他乐呵呵的,开着一辆三轮车,一天可以送200左右件快递,每件平均1.8元,送快递,计件算钱,力不到不为财,算下来工资也不低了。他做事很投入,你能感觉到他总是面带笑意。那种笑容是从眼睛里看到的,能看出他很享受这份工作。即便一边等着用户签收快件,一边被客户电话催着,他也不焦躁,而是耐心地接听电话。时间长了,有时候办公室内的同事讲荤段子,他会笑一笑,也抖个机灵。
三十多岁的小陈,三年前,大学毕业,从老家郑州来到南方,原来也一直想着做生意,以为可以凭借自已不怕吃苦的精神,赚到钱,很不幸店开没半年就倒闭了。现在这份快递员的工作,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第二份工作。表面上看着小陈像是只满足于一碗炒饭的快乐,一则笑话的欣悦,没有太高的精神追求。其实他是很清楚自己,如果没办法打破现状,没有自己做自己的资本,那么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踏踏实实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装逼摆酷,也是自知之明,更是明智的。
就像笛安说的,“从一开始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到明白自己的天赋其实只够做个不错的普通人,然后人就长大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年少时渴望成为自已,最终却成了烟火红尘里的平凡人。如果健康,如果快乐,如果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们又何妨做一个善良的优质的普通人。
多年后,成家后的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丈夫,不去舍本逐末,愿意陪孩子讲故事的人,愿意帮妻子做家务的人,愿意花有时间陪父母说话的儿子,甚至是热心的同事,和善的邻居。在那些漫长的人生岁月里,能安然地过着自己想要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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