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

人还是要有一些植物性的，植物性是什么？我以为首先是合时令，顺天时。当开花则开花，当落叶则落叶，当萎谢则萎谢，不自矜，亦不自怨，开时不遗余力，谢时也决绝刚烈，宛转峨嵋马前死。

一直觉得所有的植物都是无时不美的。动物，小猫，小狗甚至刚出壳的小鸡都很可爱，毛茸茸的，憨态可掬，咻咻地用小鼻子喘气，大了就令我有些畏惧。就像刚出生的小朋友，小兽一般活泼，也是可爱的，大了就令我觉得调皮了。

我对这座城市不熟，我的活动范围也极其有限，但是就像熟知周围哪里有香浓的牛肉拉面，清爽的豌豆尖一样，我也熟知哪段铁栅栏上的蔷薇开得好，哪里有丁香花，哪里有迎春花，哪里有牡丹，哪里有槐花以及哪里有白玉兰、紫玉兰，甚至那里有黄玉兰。

有条路上有零星几枝桃花，有意思的是路北的花儿没精打采的，路南，在一家美容美发店门口，倒开得骄傲。我无数次看到金发扎小辫的服务员端了水往花下泼，莫非是受了脂粉水的滋润？城市便道上的桃花是女性的，狎昵的，和乡野溪畔的气质是不同的。

刘若英有首歌，“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我一直不明白，栀子花的花瓣怎么能落到裙子上，因为小时候家里养的栀子花，真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的那种，后来也没有见过高一些的。

泪如清水寻常物，来途早断恐难逢。赏花的姿态一定要依花的姿势而定。彼时，我更愿意迎着风和阳光，站在一棵开花的树下，落英缤纷，触摸脸颊、轻触帽梢，心里是喜欢的，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