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作者: 鸣神 | 来源:发表于2019-04-24 23:19 被阅读18次

      我是一个落魄的流浪少年,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天气有些冷,我紧了紧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薄棉衣,在瑟瑟的寒风中沿着大街继续行走着。

      忽然,在我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衣衫褴褛的娇小女孩,正蜷缩在垃圾桶下,吃着刚从里面翻出来的一块已经硬了的馒头。

      在我看向她的同时,她也望向了我。

      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她用她那瘦小的双手掰下一半的馒头,递向我,一双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天真地望着我。

      “不好意思,大哥哥,我只能给你这么多。”

    我感激地对她笑笑。接过她给的馒头,我找了个紧挨着她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起在这冰冷的空气中享受着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食。

    ......

      “大哥哥,你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吗?”,暂时赶走了肚子里的饥饿,小女孩用她那有些稚嫩的嗓音问着我。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你呢?你的爸爸妈妈呢?这么小就一个人流落街头,真可怜啊!”

      “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说到这,小女孩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村里的神婆说过,我的生命,会永远停留在十四岁的那年。所以家里不富裕的爸爸妈妈留下了弟弟,三个月前把我扔在了这里。”

      我摸了摸鼻子,并没有说话。

      “大哥哥,你说,是不是没有人会要我了啊?”,她望向我的那双大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忧伤,语气中没有怨天尤人,反倒是深深的自卑自责。

      “谁说的!我就要你!以后,我就当你的哥哥吧!”,我拍了拍她那瘦小的肩膀,语气坚定地对她说道。

      “真的?!”,她那双天真的大眼睛迸发出别样的光彩。

      “当然是真的,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拉钩!”,我也是一脸认真,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就是什么好呢?”她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小拇指还和我的小拇指勾着,一时犯难了。

      “变了的话你就算做鬼也能天天遇见我,怎么样?”,我半开玩笑地对她说道。

      “嗯......这个虽然难听点,但也可以!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小女孩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妹妹乖!你的名字是什么呢?”,我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我叫幸儿!好听的名字吧!我今年十岁了呢,可是个大女孩了呢!”,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幸儿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原本乐观开朗的性格似乎也开始重新回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上。

      “十岁吗?今年......”,一边听着宛如打开了话匣子般的幸儿的念叨,我的内心不禁喃喃自语道。

        我悄悄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一样东西,透过我那破旧的棉衣,隐约可以看见一点鲜红色。

      “只有......四年的时间啊!”

      ......

      第一年,我们在一处废弃的垃圾场找到了一间锈迹斑斑的铁皮房子,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有了它,我和幸儿就不必担心刮风下雨时没处躲避了。我和幸儿都很高兴。经过一夜激烈的商讨争辩,我带着脸上的两个巴掌,在幸儿嘟着的小嘴中,高兴地把我们的小屋命名为“爱的港湾”。

      第二年,这一年,我们一直致力于扩充我们的大本营。缺了一角的桌子,撕开一条口子的棉被,以及各种各样破旧但却仍然能够使用的生活用品,在我和幸儿持之以恒的努力下,逐渐充实了我们那栋空荡荡的小屋。对了,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在这个过程中,“爱的港湾”迎来了它的第三位客人:一只可爱的咖啡色的流浪猫。幸儿喜欢它喜欢得不行,就连睡觉也抱着它。而且还对第一年我取名字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这次这只小猫的名字被幸儿一口咬定,取为可乐。看着她们两个打打闹闹的温馨模样,我也就不再计较为了可乐的名字又在我脸上留下两巴掌这件事了 。

      第三年,这一年并不好过。气温的不断变化让幸儿患上了严重的风寒。本来这病并不算什么大病,但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居住环境的恶劣,幸儿的风寒却迟迟得不到好转。那些天,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精致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之色,而可乐就一直蜷缩在她的枕边,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始终静静地关注着幸儿,一刻也不曾离开。在喝那些又苦又涩的中药时,幸儿强忍着胃里面的翻江倒海,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因为她知道,这黑漆漆的药汤里,每一滴都包含着哥哥放下尊严为她讨来的活下去的希望。那些天,她一直保持着微笑,为了自己,更为了我。幸运的是,幸儿和我还有可乐都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那道活拨乱跳的身影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第四年?第四年......

      如今便是这第四年的最后一个晚上。

      我们在小屋内玩着自创的游戏,而可乐则蹲在一旁慵懒地看着我们嘻嘻哈哈,时不时吱一声以示存在。

      忽然---

      “里面有人吗?”,一道粗壮的男子声音忽然传到了我们耳中。

      我和幸儿面面相觑,但还是打开门朝外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工作服的彪形大汉伫立在门口,眼里看不出丝毫感情。

      “请问有事吗?”,我把幸儿护在身后,问道。

      “这里被我们房地产老板看中了,三天之后要拆迁,你们这些流浪汉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走人,省得到时候碍手碍脚的!”,说完这句话,大汉瞪了两人一眼以示威胁,接着便扭头走人。

      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我带着幸儿回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马上四年了,幸儿也该到那边去了啊。

      我在心中暗暗想到。

      “哥哥?我们的家,我们的“爱的港湾”,要没了吗?”,幸儿显然是听懂了什么,一脸愁容地问道。

      就连一旁一脸慵懒趴着的可乐此时也紧紧地盯着我。

      “放心吧,“爱的港湾”,永远会存在的,我保证!”。

      幸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哥哥的话在幸儿心中一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对了,幸儿,明天就是你十四岁生日了,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我神秘一笑,说道。

      “有礼物?”,幸儿显然非常高兴。

      点了点头,我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宛如火焰般盛开的鲜红花朵。

      “好漂亮!哥哥,这是什么花?”,幸儿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那朵妖艳的花儿,喜出望外地问道。

      “彼岸花,或者叫曼珠沙华。”,我耐心地向她解释道。

      “嗯......没听过,不过这花的名字和花一样好,谢谢哥哥。”,幸儿开开心心地把彼岸花别在自己的头上。

      “好了,今天也玩够了,睡吧。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嗯!因为有哥哥在嘛!”

      ......

      次日,早晨。

      初升的太阳的第一缕光辉透过陈旧的小窗,照进了我所在的小屋内。

      可乐正发疯似的抓挠着带着幸福笑容入睡的幸儿,但是它那温暖爪子所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幸儿的胸膛上,没有了呼吸时的起伏。

      我望着幸儿脸上的笑容,内心也是一片欣慰。

      她终于去了那个地方,那个没有寒冷,没有饥饿,充满暖意与善良的地方。

      可乐呜呜地叫唤着,眼里充满了哀伤。

      “不要伤心,可乐,终有一天,你也会在那个地方和我们团聚的!”,我安慰道。

      可乐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它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望了望我和幸儿,纵身一跃,窜入窗外的草丛消失不见。

      环顾着陪着我和幸儿朝夕相处的“爱的港湾”,再低头看看永远沉睡了的幸儿,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我的内心,却仍不能停止波动,即便我是让人为之色变的死神。

      没错,我是死神。

      在冥界,感受着四周压抑的氛围,我突发奇想:为什么冥界就不能有一块属于幸福与快乐的净土吗?于是我施展我的神通,将冥界正中央的一块区域的戾气彻底清除,并装扮得和天堂一样。然而,来到冥界的鬼魂,无一不带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他们,是没有资格入住我取名为“爱的港湾”的这片净土。于是,不死心的我带着二十朵彼岸花,来到了人间。

      人间情况的复杂程度,远非我这名死神可以想象的。我曾化身为富豪、高官,却始终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人。

      直到我在马路上的一角,碰到了一对正在乞讨的兄妹。

      即使生活再不堪,路人再怎么刁难,他们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就像现在的幸儿一样。

      那副微笑瞬间吸引了我。在和他们相处了一年之后,我就已经被他们深厚的亲情和开朗的心态所折服。

      他们,才是该入住“爱的港湾”最佳人选。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接触着这些被社会遗忘了的人们。他们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或是心酸,或是无奈,又或是悔恨,但他们,却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世上坚强地活着......

      如今,我所携带的彼岸花,只剩下最后一朵了。

      将幸儿埋在了这座快要被拆的小屋门前,我把屋里的一切都收入囊中。带着这些沉甸甸的回忆,我离开了。

      ......

      我是一个落魄的流浪少年,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在这空荡荡的大街上,我迎着寒风不断行走,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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