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子纯以手支颐斜靠在座椅中一动不动,狭长的丹凤眼空洞的望着虚空,好像时空都为之静止了。
烛火瞬息,一缕烛烟袅袅升起。龙形雕纹的古铜色烛台上蜡烛皆已燃尽,只剩余了艳红色的烛泪堆砌垂挂在烛台上,好似人的鲜血凝聚在其上。
咚咚咚,连续三声的敲门声不急不缓的打响在静谧的晨间。
回过神来的子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开口轻唤道:“是花尽吗?”
门外的花尽恭声回道:“大人,正是奴婢。”
子纯揉了揉额角:“进来吧。”
一夜的倚坐,身子都有些发僵了,就连腰间都微微泛着酸疼。于是他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撑着扶手正身端坐起来。
花尽推开了大门,在门外欠身行礼,快速走靠到子纯身前,语音急切:“大人,任公子来了。”
“他来了?”子纯抬眼,一双邪魅的凤目里充满了血丝,显然他一夜未眠。
花尽看见了那双写满疲惫的凤眼心中不禁一痛,哑然道:“大人你……”
“无妨。”子纯将目光挪开,转投向明月姬房间的方向,“他现在在明月姬房中了吧?”
“是的,大人。”花尽不免有些失落,咬着唇低头回道:“那要不要通知重将军?”
子纯沉吟,细细思虑了一翻,这才悠然开口:“你先把重云带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一定要让他看见任冰从明月姬房内出来,知道了吗?”
花尽疑问:“可如果没碰上,或者是来早了又该如何?”
子纯嘴角露出锋锐的笑意,似有成竹在胸:“那就让重云在门外候着。我这书房在三楼,明月姬的房间正对着我的书房。从这外面的走廊望去,不是正好能看见吗?”
他看向花尽,眼中的精光不言而喻,充满着凌厉与算计。
“奴婢明白了。”子纯的心思与想法花尽了然于胸,“奴婢定会让重将军亲眼所见。”
子纯点头,摆手道:“下去吧。去把他带来吧。”
花尽施礼告退,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等一下。”子纯却忽然叫住了她。
花尽顿住脚步,转身回道:“大人还有何事?”
“你把这个收好吧。”子纯缓缓摊开手掌——一枚羽灵安静的躺在掌中。
花尽心中一恸,不可思议的看向子纯,然后缓慢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将它拿在手中——那枚羽灵上还残留着子纯掌心的温度。
她低喃着回道:“我…奴婢会收好的。”
“好了。你去把重云带来吧。”子纯喃喃好似累了般撑起额角,闭起了那双细长魅惑的凤目。
花尽躬身行礼,轻手轻脚的移步出书房,关上了门。
红帐珠帘,莹莹垂光;花枝缠绕,芳华夺目。凤首雕花炉中一脉龙涎香袅袅腾起,苒尽满室香溢。
明月姬一身华裳斜搭在花蝶红锦榻上,酥胸微露,高盘的云鬓上斜插着一只花颜金步摇,那金步摇上的花朵正和她的衣服一样红,红艳艳的娇羞欲滴。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描绘着花榻上的雕花扶手,脸上带着一种高傲又妩媚的微笑,深深的注目着眼前之人。
而在看到她的时候,任冰还是忍不住的吃了一惊。
她那张美丽的面容,就算在魅笑的时候,明亮的眼眸中也还带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和任性妄为。这位骄纵而美丽的公主,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突然变得坚毅也变得更加魅惑了。
任冰说道:“明月。我们已召集到不少人马了。”
明月姬微微一笑,春水似的微笑,飘飘袅袅游丝一般化开在唇角。
她轻轻道:“那银两还够不够?”
“这……?”任冰面露为难之色。自从在明月姬这拿了那根灵芝羊脂玉如意之后,就断断续续的拿了不少宝物出去置换钱财。目前虽然兵力在日趋壮大,可花出去的钱也如流水那般,才换的银两马上就要做禁见肘了。
明月姬举目看着任冰,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疑虑,不禁叹息一声指向了身侧:“拿去吧。不够在来拿。”
她知道,这将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但是开弓岂有回头箭,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者这些宝物也曾是他父皇留下的,为了黄昏国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任冰顺着明月姬的指向望了过去。
红帐垂曼,只见纱帐之后,陈设华丽雅致非常,无数奇珍异宝、翡翠珠玉被随意的堆放在角落里,其中的每一样、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任冰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明月,这……”
这些宝物熠熠生辉,随便拿起一件便能炫花双眼。
明月姬没有看任冰,只是看向了远方虚空:“自己挑几件拿去吧。”
宝物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彻在房内。任冰从那堆奇珍珠宝中随意挑了两件来,他拿着那两件宝物走到了明月姬的花榻前。
他低声柔柔的说道:“我发现了这个,适合你。”手掌摊开,是一只通身无暇的红玉手镯,正适合今天明月姬的穿着。
明月姬闻言回头,怔愣了一下:“你……”
任冰温柔浅笑,不由分说的抓过明月姬的皓腕将那只手镯强行套上,鲜红的玉镯映衬着如雪的肌肤如羊脂一般明亮柔滑。
他抬眼看着明月姬,定定说道:“很好看。希望你永远都带着它。”
他的眼神缱绻万千,柔情似水。
明月姬心中一软,不由的脱口应承:“好。我会一直带着。”
任冰扬起手中的夜明珠,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定会替你完成。我走啦。”
“任冰……”明月姬突然唤住了他。
“怎么了?”任冰停下脚步回首问道。
“……”明月姬低声轻喃:“一切小心……”
“我会的。”任冰点头,向她保证。
望着任冰离去的背影,明月姬下意识的摸了摸带在腕间的那只红玉镯。玉镯触手微凉,光滑水润的质感仿佛随时都能滴出水来。
曾经她是厌恶任冰的,因为是他破坏了自己与重云的姻缘。
但是,现在……
明月姬抬头望天,她忽然觉得愧对任冰,愧对他的爱意。
二楼长廊下,重云一身尘土风尘仆仆的从城外赶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回到这里。这里的花坛中栽种着明月姬最爱的花草——曼陀罗。它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就是因为明月姬的喜欢所以苍力便命人在这里栽种了一坛的曼陀罗。
妖艳似火的曼陀罗像极了明月姬,明艳而又充满着诱惑。
曼陀罗,佛光之花。传闻佛成道时,便会以此花天降花雨,以为供养。
但这里,却没有佛,只有无尽的争斗及杀戮。
这样的花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重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走到了那些曼陀罗花前,低下身细细欣赏它娇媚绽放的姿态,仿佛着了魔似的竟是痴痴的看呆了。
“重将军可小心了。”
花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小心的出声提醒。
重云心神一滞,明显被她吓到了,于是不悦的沉声呵斥:“花尽,你走路没声音吗?”
花尽却一笑了之,她缓慢走到重云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似火的曼陀罗花:“重将军有所不知,这些花有毒。”
“有毒?”重云一惊,想要触碰的手生生缩了回来,他从未知道这些花竟是有毒的!
花尽含笑,并没有看向重云,目光反而流连在那些花朵之上:“此花有能让人无力的功效,严重者能致人昏迷。”
重云看着那些如火一般盛开的妖红花朵,反而觉得有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腾而起,渐渐的浸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不寒而栗。
一阵寒栗,重云下意识的撇过目光却忽觉其中有几朵被采摘掉了,只留下几株空枝孤零零的杵在那里。
于是他指了指花径,问道:“这里怎么少了几朵?是被人摘去了吗?”
既然此花有毒,他担心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花尽凑近看了一眼,会心一笑道:“重将军别担心,应该是侍花婢女将那些枯萎凋谢的花枝修剪了去。”
重云:“真的?”
花尽耐心的与他说道:“真的。这坛花是明月公主的致爱,那些侍花婢女自当要尽心栽培修护,以免的公主不高兴。像我们这些做婢女的,只有主子高兴了,我们才能有活路……”
重云疑窦,看向花尽:“此话怎讲?”
花尽一怔,沉默良久,终是幽幽叹息一声。
“重将军可知,这里曾经有个打扫婢女叫小莲。”
重云迷茫摇头,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在这里得罪了一位路过的将军,她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位将军……可结果呢……”花尽看着那些花苦笑出声,仿佛穿越到了过去,“她被带入了军营,做了三天军妓……最后被凌虐而死…”
“怎么会这样?”重云大骇。他不曾想竟有如此龌鹾之事!
“重将军你出去了三年,自然有所不知了。”花尽放眼望向四周,那些白墙砖瓦、雕龙画栋十分精美,可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无奈和空洞:“这里的婢女卑微的如同蚂蚁一般,所有的人都能凌驾于你之上,没有自我可言。他们是你的主子,他让你如何你便要如何,生死在他们手中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
她的眼神流离徘徊不定,忽然之间有些怅然,好似在呓语:“好在我跟在宰相大人身边,有他庇护,那些人也才不敢对我怎样……”
不曾想竟会触及花尽伤心处,重云不禁有些懊悔。
花尽知他心意,不由的艰涩一笑道:“重将军不必介怀。相比之下,我已经幸运很多了。”
“你是怎么被他选中的?”重云不禁有些好奇,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是如何在众多侍女中挑选出花尽的。
……
花尽不由的低下头,看着那些妖红的花朵,久远的回忆慢慢浮现在眼前:“我是被大人救下来的。要不是大人,恐怕我也会同小莲那般……受尽折辱。”
重云心中愧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之人,这样弱小的女子要生存在如此腥风血雨的王朝谈何容易!
气氛一下子变的静默异常,只有些许微风穿堂在回廊之中。
“哦,对了。”花尽收回情绪,打破了这层僵局。她不想将个人思绪带入其中,忙说道:“宰相大人要见将军你。”
“现在?”重云一震,十分的诧异,不是说好了明天吗?
花尽向前走了两步:“宰相大人或许有急事找将军你,还请大人跟随奴婢来吧。”
重云点头跟着花尽一起朝着三楼而去,两人一路上默默不语。
在经过了一个转角之后,三楼长廊已经赫然在目。他们拾级而上,走到了最高处的楼梯。然而一个转弯,在拐角处,花尽却忽然被撞倒在了地上。
“哎呦!”花尽跌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随之响起的还有东西掉落而发出的沉闷声。
人影一顿,退开了一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重云见状连忙弯低身子,伸出手正要扶起地上的花尽。
“你……”花尽揉了揉摔疼的腰,抬眼看去却不禁愣住了,连后面的话都随之咽进了肚子,“任公子!”
重云一愣,抬眼看去:“任冰?!”不曾想会在这里碰到此生最不愿意遇见的人!
“重云?”此时,任冰也发现了重云的存在。
气氛瞬间凝结,跌入冰点。
他们彼此互相交错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花尽跌坐在地上,担忧的看向他们二人。他们二人之间似有一道无形的剑气,气势汹汹的来回穿梭在他们中间。
重云收回手直起身,冰冷的视线审视着眼前之人,口气阴森:“任公子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呀?”
任冰也看着重云,满怀不屑的轻哼出声:“我有什么可忙的。不像重将军贵人事忙,刚从赤河原立下大功回来。”
重云嘴角一牵,冷笑道:“这倒是。哪像任公子,闲情逸致。不过听闻令尊曾也是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将军,好不容易坐上的宰相之位。怎的?开始弃武从文?养一个翩翩公子了?”
“你!”任冰怒目圆睁。
他知道重云的话中之意。当初父亲浴血沙场,几经生死用命换来的宰相之职,最终也抵不过子纯的一句戏言!
只因为子纯说了一句,他要做宰相。苍力就把他父亲罢黜了,一夕之间从一个位高权重的宰相变成了默默无闻的平民!
而他,任冰,也从宰相之子变成了一介布衣!
可好在,还有明月姬的婚约,这是他唯一庆幸的——苍力没有收回。
对了,还有明月姬!
忽而的任冰笑了,笑的十分的奸猾:“我的确不如重将军有赫赫战功,但我有你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重云双眼微微眯起,眼中寒光乍起。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杀意。
任冰却不以为意,他冷笑一声弯下腰捡起了那个掉落一旁的锦盒:“重云,我劝你别在打她主意了。”
重云冷冷的看着他,并不答话。
任冰轻哼一声,拍怕衣袖走过重云身侧,斜睨了他一眼:“她今生注定了是我任冰的!”
手握宝剑的手剧烈颤抖着,重云侧过头看着离去的任冰背影,心中暗暗起誓。
风沙呼啸,一对破旧的纸灯笼在屋檐下随风摇摆。
任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举目看向悬挂着的牌匾。只见匾额上书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纸醉金迷。
他毫不犹豫的直接推门而入。
门推开的一刹,浓烈的汗臭味夹带着热浪汹涌而来,穿过横档在眼前的草灰色席帘,迎面直扑了过来。
那样呛鼻的味道,让他一时间无法呼吸,于是他举手右手轻轻的横档在鼻尖下方,慢慢的走了过去。
席帘后有无数人在欢笑、在叫喊,极为热闹,七嘴八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穿了过来:
“大大大!”
“小小小!”
“一三四,小。”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哟,王二,今天运气不错啊!”
一群人围着赌桌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胡乱说话,语气也是尽不相同。
任冰眉间轻皱,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呦,看来还是张老板技高一筹,赢了这把头筹!”酥润的女声从二楼传来,她莲步婀娜的缓缓从二楼楼梯口走下。
一刹那间,席帘背后的大厅里忽然传来了激烈的喝彩声,那些赌徒们终于分出了一个输赢。为了博取女人的青睐,他们开始互相恭维吹捧。
“四姨娘。”任冰挑起席帘,走了进去。
满堂的嬉笑声陡然间安静了下来,随之嬉笑变成了惊呼——不染俗尘的翩翩佳公子也会来到这乌烟瘴气的市井赌坊?
“谁?”女子声音不高,低低的柔柔的响起,赌坊老板娘四姨娘一手摇着香扇,一手插着水蛇腰,回头看去。
……
声音戛然而止。
“这……”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四姨娘妩媚浅笑,“原来在是公子呀!”
任冰走到她身前,扫了一眼周围:“四姨娘,这……”
原来竟是四姨娘身边的那些赌徒出于好奇,争相朝这边围来。
高敞的大厅里人头攒动,纷纷看着这个贸然闯入的陌生人。张老板戴满宝石的肥厚手指挥了挥,一直侍立在旁的奴仆便直冲了过去关上了赌坊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应声关闭——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大厅中。
任冰眼角一撇,不动声色。
“张老板,你这是做什么?!”四姨娘看出了端倪,忙走到张老板身侧,堆起笑:“这位公子是来找我的。”
“我知道。”张老板肥腻的大手一把推开四姨娘,一脸贪婪淫笑的走到任冰身前,“你跟我走,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阅女无数,家中姬妾成群,却从没为一个男人如此着迷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即使在品流复杂的赌坊,那张斯文典雅的脸上也看不见任何凡尘俗世的影子,身姿宛若天人。
任冰冷冷的站在那里,对着满满一大厅的赌徒神色淡然,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四姨娘眼看事情不好,忙腻声道:“张老板您看这……”
“这什么这!本大爷的兴致都被你扰了!”张老板一脸的不耐烦,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再度挥了起来,“放心吧,这里的损失我会双倍赔偿。来人呐,给我拿下!”他傲然抬起那张肥硕油腻的脸,下巴处的肉都重重耷拢着。
——他将要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权威,展现自己一语杀人的能力!
侍立等待在四周的奴仆在得到命令之后一步步从人群中逼围了上来,势必要拿下此人!
忽然间,他的眼神凝住了,脸上的赘肉不停的哆嗦,惊恐万分!
“不要啊!”四姨娘看到情势紧急,不由的脱口而出:“公子,且住手。”
任冰斜着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似书生的手直直的掐住了张老板的脖子,然后用力捏紧。
张老板脸色发紫拼命挣扎,惊恐的双眼越睁越大。
“公子,别……”四姨娘大惊,连忙上去阻止。
任冰看了四姨娘一眼,冷冷说道:“今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了一翻,将手中的油腻之感尽数擦去。
“多谢公子。”四姨娘见任冰松了手,点头报以感谢,“公子请楼上稍等。”
任冰走到张老板身侧冷冷的撇了他一眼,眼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咳咳,你……”张老板捏着脖子松了口气,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在人前丢尽了面子,不由得忽视了任冰临走前的警告,他再度厉声喝道:“给我上!拿下他!”
已经踏上楼梯的任冰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三位打手抓住了。他们一左一右分别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个更是将他的手反扣在身后!
“找死!”任冰眼神狠厉,极轻的吐出两个字带着轻蔑之色。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落在我手中了。”张老板看到自己的奴仆抓到了人,得意的朝他们走去。
然而还未等张老板近身,就见得寒光一现,三位打手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你……”张老板惊愕的看着任冰。
原本被反扣住的任冰,不知何时挣脱了出来。而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匕首——没有人知道,那把匕首是从何处而来。
“嘣”的一声闷响,三位打手应声倒地,鲜血从他们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血流成河。
“啊!”旁边的人都看呆了,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发出惊叫声。
四姨娘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心中暗自叫苦——不过好在只是几个奴仆,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
惊慌的人群,推开了桌椅,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外拼命的跑去。
“都给我停下来!”四姨娘尖声高喊。
霎时间所有赌徒都停立在原地,他们惶恐不安的看向四姨娘。
四姨娘不愧久经风霜,生得一副八面玲珑。她嗤笑一声,神情坦然:“这三人得罪了公子,死有余辜。不过是几个奴仆而已,怕什么!”
整个大厅是从未有过的寂静,所有赌徒都怔怔的看向任冰,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任冰却不发一言,眉梢挑起,眼光落向身前那个瘫软倒地的老板身上。
机智如四姨娘,立马起身挡在了张老板身前,赔笑道:“公子还有要事吧?!”
任冰深深的看了一眼四姨娘,收回匕首转身离开:“今日看在四姨娘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瘫坐在地上的人,头如蒜捣。
等待任冰进入二楼雅间,一屋子的赌徒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表情。
“来来来,继续继续。”四姨娘招呼着周围的赌徒。
骰盅的声音,牌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间赌坊,没有人再会想起刚刚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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