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保大爹

记忆里的小村，有一个牛保晏大爹，印象中，特别和善，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由于平时忠厚善良，身兼数职。首先说说他的第一个职务-牛保，就是给牛当保镖，每天早上或者晚上，都要负责给集体的十多头耕牛喂食，有时候半夜还要起来，给耕牛添加一些饲料。每年的夏秋两季，正是青草生长茂盛的时候，也是耕牛的饲料最为丰盛的时候，生产队为了让耕牛养的膘肥体壮，就鼓励村里的男女老少闲暇之余去野外割青草，回来卖给集体喂牛。而负责收购的任务，自然而然又落在牛保大爹的身上。毕竟上了年纪，那个时候就要有六十岁，眼头不好，每次给小青年小大姐们过秤的时候，就要把那副用绳子系好的老花眼镜戴上。然后双眼紧盯秤星，至于其它地方，他明显顾不过来，于是，刁钻恶搞的小伙伴机会就来了，一般情况下，每次秤草的时候，都是草的主人用一根扁担，插在一杆长长的钩秤上，扁担一头落在青草的主人肩膀上，一头落在牛保晏大爹的肩膀上，他不仅要承担抬草的任务，还要负责用手在秤杆上向外赶秤砣，直至秤砣与秤杆平衡了，然后读出秤杆上秤星标出的数字，或者公斤或者市斤，这就是一筐青草的重量，然后再秤另一筐，两筐的重量相加，得出一个人的重量，比如说二十斤给工分一分，100斤就是五分工，由牛保晏大爹当场开出一张工分条，上面有他事先盖好的私章。虽然他不是生产队的会计，但是这一刻，他又兼任了会计职务，而且特别有实权。既然工分就是钱，哪有见钱不眼开的道理？

所以围绕秤上耍花招，是小伙伴们最拿手的事情。首先，在秤上玩鬼。就是在秤草的时候，小伙伴事先在筐底扣上一根细绳，在秤草的时候，小伙伴用脚把细绳踩住，至于到底用多大力，小伙伴们也是心中有数，一般来说，一筐草的重量总不能出格太多，踩出比实际重量多出十斤二十斤，也就知足了。再就是在秤草之前，也就是在前往生产队社场之前，把两筐青草专门放在水里浸泡一会，然后再提出来，尽管路上也会漏出一部分，总归两筐青草里，至少还能包裹有十多斤水。当然了，还有就是在青草筐里偷偷填进去一些石头之类的东西，反正秤完之后，就倒在草堆上，即使以后被发现，他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鬼干的好事。

秤上玩完了，毕竟还要经过牛保大爹的一再换算。还有比换算来钱快的呢。你猜怎么着？有时候三五个小伙伴事前说好的，到时候由一个小伙伴制造一些事情，让牛保大爹突然间离开现场的，比如正当他聚精会神在算账的时候，旁边一个小伙伴鬼精鬼咋的喊他过去有事，一旦他离开，原来现场的凳子上，先前放置的工分条子，被一个本夹夹在那里，条子上写好的五分，十分，八分等等，只要拿到手，远比辛辛苦苦割草来钱快。只要他短暂离开，早就被眼疾手快的小伙伴撕下好多张，然后私下平分，得到这些不劳而获的工分条子，很多时候，我们就暂时不去割草了，而是找个瓜地去偷瓜吃。说起偷瓜，远比偷工分条子更有意思。这里暂且不谈。

牛保大爹还有一个实权，就是他掌管着大集体仓库里的粮食大印。那个时候，整个生产队只有一个大印，仓库有保管员，平时动用集体的粮食，必须经过队长同意，队长同意也不行，还必须在动用仓墩里的粮食过程中，由掌管粮食大印的人现场见证，就是说，动用仓库粮食之前，必须是粮食上到处盖满大印没有被动过，一旦动用粮食之后，立马再重新盖上大印。这是规矩，任何人没有特权私自动用粮食。那么有人会说，假如队长和执掌大印的人私下做鬼，谁能发现？保管员不开门你就能做鬼？那位又说了，如果他们三个人一起做鬼，谁能发现？问题是，队长、保管员、负责大印的三个人，一般都是平时相处不太和睦的村庄里的家族，这些人选的确定，是经过生产队社员大会再三选出来的，各自代表各自的家族利益。像牛保大爹这样的好人，在当时的小村里，足够让各方利益相关的家族绝对相信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身兼数职。更何况人家曾经上过私塾的，在过去的小村，也算是一个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