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子

作者: 文小耕 | 来源:发表于2024-09-22 07:30 被阅读0次

原创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夏日黄昏,一抹橘红色悄然爬上了天际,夕阳温柔地将光辉洒向大地,华都广场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行人渐渐多起来,叫嚷声不断。一声“老哥子”格外响亮,两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兴奋地迎向对方,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细密而错综的皱纹,尤其是前额和眼角处深浅不一的纹路承载着过往的风霜与岁月的痕迹,两人都留着花白的胡须,虽然稀疏却修得很整齐。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惊喜与激动,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随即绽放出温暖而灿烂的笑容,两只像老榆树皮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随着说话快慢不断摇晃,久久不见分开。

穿黑色上衣的老人名叫张铁匠,因年轻时打过铁乡亲们都这样叫他。他左手从嘴里拿下烟斗,烟斗里烟叶正燃烧着,烟雾在烟斗口周围缭绕一会缓缓散开,他抽的是土里栽种的旱烟,劲头足,气味浓,农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抽这个。穿蓝色上衣的老人名叫李棉花,因年轻时弹过棉花乡亲们都这样叫他。他左手推着一辆婴儿车,车里的婴儿白白胖胖,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短腿一蹬一蹬的,小手放在小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

两人是同乡,住在不同村寨,村与村之间离得不是太远,偶尔也会遇上。他们早些年一起参加过乡村公路修建,被分到一个组做工,彼此认识早比较熟悉。他们被“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包围着,忘了过往的行人,忘了周围的一切,兴奋地望着对方,激动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紧握的两只手一直没分开,相互拉着来到广场边上一张条形的石凳子上坐下,关切地询问对方。

张铁匠:“哎呀,老哥,你咋个跑这里来了?这是给哪家看娃娃?”

李棉花:“我小崽在这里上班,娃娃没人管,叫我来搭把手。”

张铁匠:“那你老伴呢?没和你一起?”

李棉花:“老婆子去了大崽家,大崽在另一处安了家,今年生了第二个娃娃,她去帮忙带孙了。这不,我和老婆子东一处西一处的。老哥,你呢?今年该上七十了吧!”

张铁匠:“已满七十,半截身子都在土里咯。我倒没有带娃,孙女读初中了,老伴去年先走了,儿子接我来城里耍。唉,这城里的日子我过不惯,儿子媳妇上班忙得很,孙女住校放星期才得回来,白天就我一个人在家,说话的人都没得个。我这旱烟抽了一辈子,媳妇又闻不得这个味,我还得出门来抽,你说这有哪样意思嘛?”

李棉花:“我记得你比我长一岁,老哥说得在理,这城里人呐,回家门一关谁也不搭理谁,对门对户住着都不认识,哪像咱们乡下,天天串门子,热热闹闹的,没有哪个不认识的。”

张铁匠:“你住哪里呢?以后我们有伴了,得空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总算有个能说上话的人。”

李棉花:“那敢情好,老哥,今天碰见你真是太高兴了,只要天气好,我会带孙孙出来逛,你把我的号码记下,方便联系。”

两人互留电话号码后又站着说了一席话,路灯亮起夜色渐浓才依依不舍挥手告别,张铁匠看着李棉花推着婴儿车消失在街尾的转角处才回头慢慢往家走。

02

张铁匠从华都广场回到居住的小区,小区物管员很热情,给他开了门。他来这里已有几个月了,小区物管员基本都是中年人,他平时也爱来这里坐坐,物管员都认识他了。这个小区在市区而言,不论是绿化还是配置都算是比较高档的,能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

张铁匠的儿子算是人中龙凤,从小学习成绩就好,靠着读书和勤奋改变了命运。高中毕业后考上了985名校,大学毕业后考入本县政府部门工作,不到四十岁就成了当地的父母官,工作成绩斐然,人生可是一路开挂,没有几年就调到市级部门任主要领导。儿媳妇在市级人民医院工作,工资高待遇好,除了工作辛苦一点,家庭收入是很可观的。他儿子在这个小区买的是小高层的洋房,面积大,采光好,各项配套设施齐全,家电大部分是智能的。

他坐电梯上到七楼开门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看就知道儿子媳妇还没回来,他来这里不久就摸清了规律,儿子媳妇工作很忙,特别是儿子,几乎很少在家吃饭,每天早出晚归,难得和他说上话,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儿媳妇有时候上夜班也不回来,孙女住校,要周末才回家。平时儿媳妇会帮他准备好丰盛的吃食,教他熟悉厨房用具的使用方法,他想吃什么自己做,冰箱里面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

书房里亮着灯,他知道是周末孙女回来了,轻轻推门进去,孙女见到他笑盈盈地站起来,问他去哪里了?吃饭没有?他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只有看到乖巧的孙女才觉得家是暖着的,心是踏实的。孙女和往常一样陪他来到客厅,帮他打开电视陪他一起看电视,电视是智能的,孙女教了他多少回开机后转换频道的方法,他总是记不住,往往是开机了调不出电视,或者是一个台从有看到无,时间一长他就不想来摸这东西了,加之儿媳妇上晚班回来白天大部分时间要休息,他不想吵到她,所以就干脆不去碰电视机了。

孙女陪他看了一会电视,和他讲了些在学校里的事情,又回到了书房,去捣弄她感兴趣的那些玩意儿。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沙发上打起了盹,猛一惊醒看看墙上的时钟已指向二十二点,他不知道儿子媳妇会不会回来,揉了揉眼睛,关掉电视去卫生间洗漱后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儿子媳妇都在,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儿媳妇下厨做了满桌子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儿子媳妇都往他碗里夹菜,问他有什么需要和不习惯?他嘴上说着:“习惯,习惯的。”心里却抗拒地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不习惯又能怎样?你们会在意我这个老头子的想法吗?”他以前也问过儿子工作上的事,劝他注意身体,不忙的时候还是回家里来吃饭,儿子给他的回答是,在外面应酬也是工作,身不由己,让他不要担心。

他看着孙女鼓鼓的腮帮子和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氛围,专心吃着儿子媳妇夹到他碗里的菜,想说的话与碗里的饭菜一起慢慢咽了下去。

傍晚时分,他又去了华都广场,站在昨晚遇到李棉花的地方,拿出包里的旱烟一点一点放入烟斗,用打火机烧了好一会儿才点燃。他“吧嗒吧嗒”地抽着,憋了大半天的烟瘾得以缓解。他一边抽烟一边用眼睛在广场里搜寻,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那个影子始终没出现,他又望向广场左边街角的方向,拿出手机翻了翻,停顿良久后又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03

第三天傍晚,张铁匠终于等来了李棉花,李棉花没带孩子,他儿媳妇周末放假在家自己带,给他放了一天假。

“我以为你昨天要来呢,吃过夜饭我就来这里了。”张铁匠首先开了口。

“你别说,昨天下午被儿子媳妇责怪,现在心头还气着呢!”李棉花阴着脸抚着胸口说。

“老哥这是遇上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张铁匠凑近了些。

“孙孙从昨天早上开始拉肚子,儿媳妇问我是不是给他吃了哪样不干净的东西?我除了冲奶粉、喂喂水能给他吃什么?还不都按他们安排的来,再怎么小心也还是有过错。最气人的是,儿子老说我不讲卫生,说什么卫生间没冲干净了、杯子又拿错了,还说我说话声音太大,唉,这娃不好带啊。”李棉花满脸委屈,越说越激动。

“老哥子说这些我是能理解的,各有各的不容易,我虽然不用带娃,但一个人每天守着那个空房子怪冷清的,见儿子一面都很难,有时几天才见一面,孙女在学校寄宿放假才能回来,儿媳妇话又少,我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唉!”张铁匠拍拍李棉花的手,附和着说。

“就是咯,昨晚老婆子打电话来,说她在大儿子家也受气,规矩多她不自在,在电话里还一直哭,我劝了半天才哄好。虽说是老两口了,可我那老婆子还是第一次和我分开这么长。”李棉花说到自己的老伴眉间舒展开来,脸上满是喜悦。

夕阳恋恋不舍地从山坳落了下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聊到了天黑。张铁匠还从李棉花那里听到了一件让他非常震惊、久久不能释怀的事。

早些年和他们一起修公路的王顺前,两人都认识,是其他村的人,响应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生育两个女儿后做了手术,是双女结扎户。两个女儿长大后去外面打工远嫁他乡,回来得很少。王顺前的老伴去世后,他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他们家是单独一户人家,离大寨子有一定距离,平时去的人少,只有在那个方向有田土的村民去劳作时会路过那里。前不久,一村民路过他们家门口闻到一股臭味,进去一看发现王顺前已死去多日,尸体发臭。村委会的人赶来后通知了他的女儿,帮着料理了后事。

这一晚,张铁匠睡得很不踏实,梦里老是出现李棉花白天给他讲的王顺前死后的样子,他索性坐起来不睡了,嘴里连连叹气,从口袋里摸出旱烟放在烟斗里准备点燃,想了想又放回去,从床头柜里拿出儿子给他准备的高档香烟,撕开封口取出一支放在嘴里点燃,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慢慢吸着,烟圈在夜色中忽明忽暗,那个红点跟随他的一吸一呼闪闪发亮。他走到窗前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默然无语。

04

张铁匠和李棉花隔三岔五又聚在一起聊聊家常,说说心里话,这成了他们解闷和发泄情绪的主要路径,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城市里相互慰藉着。

转眼进入冬季,街道两边树上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晃动,几片零星的枯叶从树枝上飘落下来,跟随行人的脚步在地上翻飞。这天中午,天空放晴,艳阳高照,金色的太阳光照耀着大地,暖融融的。华都广场人流聚集,老人、孩子、女人以及跟随主人一起来的阿猫阿狗在太阳光下肆意伸展,追逐嬉闹,一片祥和。

李棉花推着婴儿车和张铁匠沿着广场外围边走边说话,他们谈笑风生,步伐缓慢。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一首中华民谣从李棉花的裤包里传出来,旋律优美,李棉花慌忙从裤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是儿子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对方气冲冲的声音传出:“爸,你搞什么嘛,房子都被你烧起了,你去哪里了?”李棉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腿脚一软,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话都说不清楚了:“老……哥,房……房子……着火了,快走。”张铁匠赶紧将他手机捡起来,一边安慰他一边帮忙推着婴儿车往他们家的方向赶。

来到李棉花家住的小区,楼栋前面围了一大圈子人正议论纷纷,火已扑灭,烟雾从楼道口和窗户还在往外涌,几名物管人员从楼道里走出来,头发上脸上黑黢黢的,想必刚被浓烟熏过。李棉花将孩子交给张铁匠看管,拨开人群,几大步奔上楼去,二楼右边的房间,客厅墙上黑漆漆一片,烤火炉已被烧变形,地板和家具上到处是白色的灭火剂,凌乱不堪。儿子媳妇站在屋子中间一脸茫然,欲哭无泪。看到李棉花回来,两人抬高了声音,劈头盖脸一顿吼:“爸,你这是干什么呀?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人不在家要记得关电炉子,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李棉花满脸惊愕,全身都在颤抖,眼里闪烁着困惑和不解,怎么才出去一会儿,房子就着火了呢?记得自己是关了的呀。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儿子媳妇责备的话落下,他嘴角微微下拉形成一抹弧度,眼神躲闪不敢看他们的脸,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流露出深深的歉疚之情!

张铁匠抱着孩子走上楼来听见李棉花的儿子媳妇正大声责怪他们的父亲,赶紧打圆场说道:“人老了容易糊涂,事情都出了,你们就少说几句吧,你父亲他也不好受呀。”

李棉花的儿媳妇把孩子接过去下楼去了,张铁匠自我介绍后,他儿子停止了责怪。张铁匠一边安抚李棉花,一边听他儿子说起火的原因。原来李棉花出门之前,把孙子的湿裤子烤在电火炉的上方,出门时忘了关电源裤子被烤燃了。还好物管从监控视频里发现了浓烟,及时赶来用灭火器灭了火,损失不算大,不然这楼上楼下的简直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张铁匠从李棉花家里回来后,整个下午都坐在沙发上发呆,嘴里喃喃道:“这老哥今天是真的被吓着了,晚上该是一宿难安了。”

05

很长一段时间,张铁匠在华都广场再没有遇见过李棉花,他打电话问才知道李棉花已回到乡下老家,李棉花的儿子媳妇重新雇了一位保姆照看孩子,李棉花也恢复了自由身。

张铁匠还是经常去华都广场散步,形单影只,旱烟抽得更厉害了,话也越来越少,变得沉默寡言。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件无比痛心的事正悄悄来临。

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恰逢周末,儿子媳妇孙女全都在家,一家人刚吃完早饭,一阵敲门声响起,孙女打开房门,四张陌生的男人面孔出现在门口,表情严肃,站在前面的一位工作人员亮出了工作证,工作证上“纪委监委”四个字尤为显眼。随后四人走进屋子里来,手持工作证的那位对着他儿子说:“张局长,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你配合我们核实,请跟我们走吧。”接着他从后面一位工作人员拿着的文件夹里取出一纸文书放在桌上,他儿子看了看那张纸,缓缓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目光中交织着震惊、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空气似凝固一般,沉重得让人难以喘息。短暂沉默后,他儿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看着张铁匠喊了声“爸”,平静地对着老婆和孩子说:“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快会回来。”随后跟在四人中间出了屋子。

他儿媳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张铁匠和孙女在旁还没搞清楚状况,呆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走到窗户前一看,他儿子已被四名工作人员带上了车,在周围人员诧异的眼光中,那辆执法车已快速驶离了他的视线。

他孤零零地伫立在窗前,背影格外苍老无力,眼神涣散,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出,嘴里发出重重的叹息声……那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呀,怎么就走到了这地步?他的脑子一片混沌,似有嗡嗡的声音在高声大叫,他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门,两行老泪从浑浊的眼角滑出。

本就冷清的家犹如乌云盖顶,变得更加沉闷。他想了几天几夜也没想明白,勤奋好学、吃苦耐劳、出类拔萃的儿子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想了很多,想起了儿子读书时家里经济拮据的样子,想起了老伴生前在耳边唠叨的样子,想起了儿子工作后每年捎给他那些琳琅满目的礼品……他再次流出了痛惜的泪水,痛惜儿子,痛惜这个家,也痛惜自己!

06

张铁匠离开城市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个他生活几十年的农村老家,天空依然很蓝,溪水一样清澈,只是门前那棵多年的大枣树已斑驳陆离,疤痕累累,拖着枯枝黄叶在风中摇曳,亦如他这副衰老的躯体。

回到老家后,他一改往常喜欢串门的习惯,除了去村口和老伴的坟上走走,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时不时翻出年轻时打铁的那些玩意儿看得出神。还好有李棉花可以联系,说说心里话,他和李棉花隔几天又要打个电话。

一日,他拨通李棉花的电话号码,响了好几下没人接,正当他准备挂断时,“喂”,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是李棉花儿子接的,说他爸突发脑溢血住院了,还在昏迷中。

张铁匠火急火燎赶往医院时,李棉花做手术后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有可能成植物人。张铁匠坐在病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李棉花,身上连接着各种医疗仪器,心率监测仪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尤为清晰,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周围人的心弦。张铁匠眉心的皱褶聚在一起似一座小山,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情,他轻轻叹一口气,双手抚过李棉花的手背,似鼓励似安抚。

十天过后,当张铁匠听到李棉花因脑压急剧升高脑部再次出血,脑组织损伤严重引起并发症死亡的消息时,他的眼里没有泪,只是心一阵阵往下沉,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部分被一下抽离,留下了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尽管有思想准备,他也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谁也躲不过,但李棉花走得太快了。他抚了抚胸口,脸上恢复了淡定,换了一身衣服,决定去送老友最后一程。

张铁匠赶到李棉花老家时,老远就听到寨子里锣鼓和鞭炮的响声。李棉花的两个儿子都认识他,接待他坐下后又去忙事了。他看到了李棉花的老伴,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的,表情木然,在李棉花的棺材前一张接一张地烧纸。

张铁匠点上一炷香,双手合一凝视着李棉花的遗像,李棉花那含笑的脸庞、微眯的双眼好像也正凝视着他,上扬的嘴角和白色的胡须好像正一点一点咧开对着他笑……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修河堤的李棉花,推婴儿车的李棉花,做错事委屈巴巴的李棉花。张铁匠闭上眼睛默念:“老哥啊,你怎么撇下我一声不吭就走了呢?我上哪儿找人说话去?罢了,你就安心去吧,到那边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无病无痛无灾,一路走好!”

到了下午,前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宾客满座,热闹非凡。李棉花的葬礼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圈围了一层又一层,两个儿子从城里请来了乐队助阵。李棉花的大红棺木前,里里外外亲亲戚戚跪了一地,穿着白色的孝衣毕恭毕敬,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悲鸣声与鞭炮锣鼓声混响在一起。

祭奠完毕,两个儿子擦擦眼角走出堂屋,换上笑脸迎向新来的客人……堂屋外面的院坝里正摆着酒席,客人的说话声和厨子上菜的吆喝声不断,小小的村寨沸腾起来……

张铁匠站在屋檐下盯着李棉花的棺木看,仿佛感觉躺在里面的不是李棉花而是自己,李棉花正“老哥子……老哥子”地围着他叫,他定定神,左右看,然后转身向后望去,屋檐后方那片竹林正哗哗地响。

相关文章

  • 老哥,老哥

    哥,转眼,你已经离开我们三年多了,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从来没有忘记你。 我以为我是不会流泪的人,大伯去世,该哭的...

  • vue2.5去哪儿(慕课网)学习笔记1

    包含内容 数据的双向绑定 父组件向子组件传值 子组件向父组件传值 需要视频资料的老哥请留言

  • 老哥

    看了一天RM和Basel以及银保监Liquidity ,殊途同归。白天灌了不少咖啡,晚上欧冠决赛,索性不睡了。这几...

  • 老哥~

    草原上的光 孤独而苍凉 火车的呼啸声音中 依旧倔强地亮 其余的时候 草和树木都是疲倦的 沉默着 被一闪而过的火车照...

  • 老哥

    老哥是我的亲哥哥,只比我大一岁零三天。从小因为他老实,我比较机灵,所以我一直暗暗的认为自己的能力在老哥之上。...

  • 老哥

    因为我们之间差了六岁,所以在小的时候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有他的一群朋友,我也有我的一群小伙伴儿。由于...

  • 老哥⑴

    门口的大排档依旧坐满了人,角落的木桌边有对兄妹。 是我和老哥。 别人的哥哥带着妹妹去看电影吃汉堡喝奶茶,老哥带着我...

  • 老哥

    似乎每一个长子都有着特定的性格 你也不例外 你不羁、坚毅、担得起 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小时候我总听母亲讲到你 ...

  • 老哥

    老哥,原意是乡间对年纪大于自己男性的称呼,这些年随着贴吧里的调侃,增添了不一样的味道。从16岁到23岁,我用七年这...

  • 老哥

    今天,原定是抄笔记的一天,但我最后更想卸下作业的重担,谈谈亲情――我和我哥。我有一个好哥哥,这不仅是事实,...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老哥子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ndazlj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