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睡小姐和熬夜先生

文｜云晞

图片｜网络

①

相较于作息时间而言，早睡小姐绝对是一个乖宝宝，而熬夜先生则是一个熊孩子。

从很早之前开始，早睡小姐便雷打不动地每晚都在十点之前就上床睡觉了。有时候实在乏得很的话，八九点便睡死了也是常有的事。

在早睡小姐的认知里，睡不够比吃不饱还要痛苦。所有认识早睡小姐的人都知道，在她的人生信条里，睡觉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一天二十四小时，她可以睡去二十小时。平时和朋友聊天，不管对方是谁，最后她都是用一句“不说了，我的睡觉时间到了”结束了对话。也不理会朋友丢给她多少白眼。

别的女孩子以为多睡觉可以护肤美容，但在早睡小姐看来，睡觉就是睡觉，只是为了睡饱不犯困罢了，哪里会考虑到护肤美容这个问题。

是什么时候开始早睡的呢？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吧，尤其是高三最后那一年。每个过来人都深有体会，挑灯夜读、起早摸黑，这些事对于一个要奔赴战场，挥笔杀敌、过关斩将的高三党而言，再寻常不过了。

早睡小姐也是一个寻常人，而且还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平日里功课再繁重，考试的试题再难，她都能轻松应付，但唯独一点，晚睡真的伤不起。

堪比国宝的两个黑眼圈；一天掉得比一天多的黑头发；还有日渐发黄的脸色；以及各种晚睡带来的后遗症。

这些熬夜引发的不良现象，无一不揪着早睡小姐的小心脏。于是从那时候起，她便暗下决心，高考完之后，再也不晚睡，打死都绝不熬夜。

她做到了，而且坚持了很久。

大学四年，早睡小姐没有一次在晚上夜出或晚归过。在同寝室的室友出去约会或逛街的时候，她在睡觉；在别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的那种。

早睡小姐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老年人。晚上八点过后的时间，在她的时间观里就已经算是很晚的了。

除了早睡小姐，估计很少再有成年人是晚上八九点就睡觉的了。就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早睡小姐是一个不合格的90后。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在认识熬夜先生之前的事情。遇见熬夜先生之后，早睡小姐的睡眠时间便整个凌乱了，她多年来固守的“睡觉大于天”的原则也轰塌，变得可有可无了。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熬夜先生的造访。

②

遇见熬夜先生，是因为一次招聘会。

那会儿正值早睡小姐人生的低谷期。本着给生活一点奔头，尝试去结识新朋友的想法，早睡小姐哆嗦着投出了简历。

很快得到消息，早睡小姐被录取了。对此早睡小姐觉得很意外，因为据她所知，以往任职的前辈都是科班出身的人，专业对口，实力强。即便是现在和她同一批应聘的这些人都比她更有机会赢得这个职位。应聘的人不少，成功通过应聘的人却不多，然而她被录用了。

投简历的时候，早睡小姐还附上了一句话：应聘的人这么多，我应该过不了吧。唉，早知道就不投了。

结果对话框里很快弹出消息：你怎么知道自己过不了，我倒觉得你能过的几率比其他人的大。

那是早睡小姐和熬夜先生的第一次交锋。其实早在这之前，早睡小姐就对熬夜先生有所耳闻了。熬夜先生那会正当红，屁股后面总有一群小迷妹追着他喊他男神。只是当时，早睡小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顾及周边的人。

当上编辑之后，早睡小姐很勤快，每天都准时准点审稿看稿。在那个半死不活，死气沉沉的编辑群里，她算是看稿看得最积极的人了。熬夜先生还因此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审稿活雷锋”。

不过那时候早睡小姐和熬夜先生还很陌生，没有真正熟络起来。平时交流最多的也只有在稿子上的一些问题。每每都是早睡小姐看稿时遇到一些自己不能独自决定的问题，然后去找熬夜先生。

熬夜先生是主编，他的决定如同圣旨。早睡小姐是一个听话的编辑，每次都会奉旨行事。

稿子看得多了，问题出现的也频繁，这样一来二去，早睡小姐找熬夜先生的次数也随之增加了。

一些忽明忽暗的情愫也在两人之间开始若隐若现了。

③

由最开始的聊稿子的问题，到后来渐渐地，两人什么都说，什么都谈了。

家庭，生活，工作，爱情，婚姻，生死，但凡可以涉及到的话题，早睡小姐和熬夜先生差不多都有聊到过。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废话，比如斗图。

熬夜先生有一点很孩子气的地方，就是他平时聊天很喜欢斗图，发表情包。早睡小姐还为此拉黑过他一次，因为他发了八张同样的，让人一看就会犯密集恐惧症的图。

他们聊读书，聊两人都喜欢的张爱玲和川端康成。他们都喜欢《围城》，喜欢唐晓芙的可爱活泼；不喜苏文纨的心机；厌恶孙柔嘉的表里不一；愤怒方渐鸿的懦弱与妥协。

他们都想走进《围城》里体会书中各人的命运变幻，却都不想困在现实的围城里，身陷囹圄。

他们谈及未来，早睡小姐和熬夜先生都想等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后，把最大的那间房拿来当书房。于是他们在网上浏览各式各样风格的书房。

他们聊音乐，熬夜先生给早睡小姐科普古典乐和现代流行音乐的不同。熬夜先生把自己喜欢的钢琴曲一首接一首地分享给早睡小姐听。

他们聊爱情与婚姻。早睡小姐曾经问过熬夜先生一个问题：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对吗？

熬夜先生是这样回答她的：这句话，对，也不对，主要看人。

他用自己的父母为例，讲他们平时怎样相处，如何吵架拌嘴，后来又怎样和好。他其实想告诉早睡小姐的是：无论周围的人的爱情与婚姻如何，是幸福还是不幸，都别因此影响自己。

早睡小姐说羡慕那些从小生长在幸福温馨家庭里的孩子。熬夜先生说这没什么可羡慕的，只不过是提前麻木，也提前习惯了不幸而已。

自那之后，早睡小姐再也没羡慕过任何人。

④

有人说话解闷固然好，可是如果这个人行踪不定，而且白天很少出现，一般只在晚上出现，这就让人开心不起来了。

特别是对早睡小姐这种睡觉大于天的人，这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可是熬夜先生不在乎。熬夜于他是天性，天性使然，想改都改不了。

每次聊到八九点，早睡小姐便嘟喃：好困，我要睡觉了。然而她是睡不成的，因为熬夜先生总会说：这才几点哦，睡什么睡。紧接着，他又开始各种扯自己的往事。好巧不巧的，早睡小姐对他的事情百听不厌。

记得有一回，朋友问早睡小姐对熬夜先生有什么想法。朋友以为早睡小姐喜欢熬夜先生，早就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早睡小姐说：别误会啊，我没有喜欢他，至少现在没有很强烈的感觉。她跟朋友说熬夜先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一见钟情的人，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乍见之喜的地方，有时候还很无趣。但只要慢慢靠近他，深入了解他，你会发现其实他挺好的。

可是他太远咯，意识到这个，早睡小姐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早睡小姐觉得她和熬夜先生还有很多不合的地方。

熬夜先生是素食主义者，早睡小姐却无肉不欢。熬夜先生不吃香菜，不吃芹菜，早睡小姐都吃。熬夜先生觉得洋葱煮汤很好喝，早睡小姐却对洋葱犹恐避之不及。

吃都吃不到一块儿，唉。

更重要的一点，熬夜先生每晚晚睡熬夜，一两点才睡都是常有的。早睡小姐呢，十点以后的时间于她而言，就相当于童话故事里的十二点。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在十二点之后还不回家就会变成灰姑娘，现实生活中的早睡小姐十点之后不睡觉，下场会比灰姑娘更惨，直接猝死。

有好几次，熬夜先生和早睡小姐约定，保证在十一点半准时睡觉。结果呢？结果凌晨一点多他还给早睡小姐说自己不困，睡不着。然后又拉着她东说西扯了一大堆废话。

早睡小姐知道自己劝不了熬夜先生早睡。说服不了一个熬夜成性的人早睡，就如同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早睡小姐还会为熬夜先生的爽约而生气，不开心。但渐渐的，她不劝了，直接学他一样熬夜。他不睡，她也睁大眼睛不睡，即便困意席卷全身，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

熬夜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哪有什么天荒地老，不过是想要爱你余生。

那时候早睡小姐还不认识熬夜先生，她还预料不到自己多年来坚持的习惯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丢盔弃甲。

后来遇见了熬夜先生，也同他一起死撑着睡意聊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早睡小姐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道：

说喜欢太过轻飘，说爱太过沉重。而我只想有那么一个人，陪我一起说说废话，哪怕让我晚睡都可以。

⑤

熬夜先生还有一点让早睡小姐哭笑不得的地方，就是他经常会给早睡小姐起外号。

各种五花八门的外号：皮卡丘的兄弟，周八皮，死肥宅，母夜叉……凡是熬夜先生脑子里可以想象得到的称呼，他都会扣到早睡小姐的头上。

早睡小姐问他：母夜叉之后还会有别的称呼吗？

熬夜先生回她：后面的昵称，虚位以待。

……早睡小姐无语，并丢给对方无数个白眼。

前阵子，早睡小姐突然问熬夜先生：如果下一场感情还是异地恋，你还会接受吗？

熬夜先生说不想了。早睡小姐说好的，我知道了。

早睡小姐：你说你不愿意种花，因为不想看到它一点点凋零。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的开始。

熬夜先生：你也太怂了。喜欢就说啊，不玩暗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早睡小姐：是啊。是挺怂的。

熬夜先生：你这是执念。

早睡小姐：不是。我是害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