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很多人在走进电影院的时候,是抱着“复仇”这个主题去看的,但是看完之后全场寂静、甚至有些观众落下眼泪。这部电影绝不仅仅是“复仇”,它在讲述“复仇”的同时却并不宣泄愤怒,它创造的是高于感官体验的反思。它如同一把尖锐的手术刀,剖析了诸多社会问题。总而言之:意料之外,预期之上。
曹保平导演很喜欢“人类的愤怒”,但不同于他之前的《光荣的愤怒》《狗十三》和《烈日灼心》,这一次的怒火,朝向的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因此,它本身就具有更彻骨的恨和更为高压的怒,但是当一切水落石出,愤怒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成为了漫无目标的一记空拳。
受害人娜娜所需要的爱是病态的,店长给她送没卖完的食物、耳环,劝她去上学,这些都是真心对待伴侣的状态,态度真诚,希望她能变好,娜娜居然仍然想念被扔鞋子。所以她所需的爱,只能由李苗苗来给。
追根溯源,娜娜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其实从生到死,她一直受着委屈,一直在为别人着想。无论是小时候父亲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在她发烧的时候降温,将她捂得几近窒息。包括在影片的最后,我们也能发现这个细节的重现,这似乎成为了她的魔障,她似乎已经离不开了这个感觉。到最后,她一刀刀捅向自己的时候,其实也觉得自己有错,想用这种方式来换取李苗苗的同情。在影片结尾部分,在老金打开木门的那一刻,镜头给到木门一个特写,那上面的画和娜娜自残后在壁橱里画的极其相似,她在追忆过去。
李苗苗是病态的,他将娜娜的鞋扔下楼,理由竟是“这样就没有东西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若是真的爱娜娜,就不会在娜娜为他化解矛盾之后还嘲笑她。但我们看到他的家庭的时候,就不会诧异了。家中有着不和谐的氛围,一个强势的妈妈和一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爸爸,他成为了一个“妈宝男”接受母亲所有的安排和要求。
老金的形象刻画,可谓是淋漓尽致,观众们对老金的人物形象在一步步全面和立体。他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物,或许很多人还认为他不够格,有些时候我们又觉得他很爱女儿。人性的复杂,在这一刻交织,更显真实性。他会在接女儿的时候不关注女儿而是更关注于他的船,他在女儿发烧时不是喂她吃药而是用凉毛巾盖在脸上,他在女儿很怕水的前提下还是被他扔进水里、逼她体验呛水的感觉。甚至,他会在看到自己女儿遍体鳞伤的尸体的时候呕吐不止。在老金与日本警官交流的时候,我们才得知,他是无法将之前女儿的形象和躺在停尸房的联系起来。老金的爱只是过分与不合适,他很爱自己女儿这一点无可指摘。
这是一部充满了动物性的电影,一方是誓死为女报仇的父亲老金,一方是护子心切的母亲景岚。两人针锋相对、互不退让。但他们都有着共同点,双方都顶着“爱”的光环,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奋不顾身。
这部电影,看似是充满血与恨的复仇,实际上是无力且无能的愤怒;看似是父亲威严的重塑,实际上是见证父权的逐渐瓦解;看似是两个家庭的战争,实际上是家庭关系的撕裂。最后没有一个人成为了赢家,每一个人都被原生家庭摧毁,化为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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