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棫朴
芃芃棫朴⑴,薪之槱之⑵。济济辟王⑶,左右趣之⑷。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⑸。奉璋峨峨⑹,髦士攸宜⑺。
淠彼泾舟⑻,烝徒楫之⑼。周王于迈⑽,六师及之⑾。
倬彼云汉⑿,为章于天⒀。周王寿考⒁,遐不作人⒂?
追琢其章⒃,金玉其相⒄。勉勉我王⒅,纲纪四方⒆。
⑴芃(péng)芃:植物茂盛貌。棫(yù)朴:棫,白桵(ruǐ);朴,枹(bāo)木,二者均为灌木名。
⑵槱(yǒu):聚积木柴以备燃烧。
⑶济(jǐ)济:美好貌。或音qí,庄敬貌。辟(bì)王:君王。
⑷趣(qū):趋向,归向。
⑸奉:通“捧”。璋:即“璋瓒”,祭祀时盛酒的玉器。
⑹峨峨:盛装壮美的样子。
⑺髦士:俊士,优秀之士。攸:所。宜:适合。
⑻淠(pì):船行貌。泾:泾河。
⑼烝徒:众人。楫之:举桨划船。
⑽于迈:于征,出征。
⑾师:军队,二千五百人为一师。
⑿倬(zhuō):广大。云汉:银河。
⒀章:文章,文彩。
⒁倏:长寿。
⒂遐:通“何”。作人:培育、造就人。
⒃追(duī):通“雕”。追琢,即雕琢。
⒄相:内质,质地。
⒅勉勉:勤勉不已。
⒆纲纪:治理,管理。
《棫朴》出自《诗经·大雅》,是一首讴歌周王的颂诗,赞扬他能以自己的德行化育人才,使国家稳定,四方归附。
也有人说,这首诗是专门歌颂周文王郊祭天神后领兵讨伐崇国的诗歌。由于诗中有“周王寿考”的诗句,而传说中周文王活了了九十七岁,因此,前人据此认为,诗中歌颂的周王非周文王莫属。
从诗的内容上看,这首诗是由某一祭祀场面写起,继而歌颂君王能够培养化育人才的功绩。在先秦时代,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个。一个是祭祀,另一个是征伐。而在这首诗中这两个事情都涉及到了。
诗中先写祭祀,再写出征,但是诗人的根本目的并不是单纯描写祭祀和征伐本身,而是想借此以突出辅佐周王的人才众多。在描写祭祀现场的宏大场面时,诗句“左右趣之”、“髦士攸宜”则表示辅佐周王的文德之士众多。当说到出征时,诗句“烝徒楫之”、“六师及之”则表示跟随周王出征的勇武之士甚众。后面的诗句则将西周的人才之盛归德于周王能够化育人才、吸引人才的功业上来。
从诗中描述的各种细节上来看,这首诗赞颂的应该是周文王无疑。
首先,周文王的贤德吸引了大批的贤能之士纷纷前往。《史记》记载:“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伯夷、叔齐在孤竹,闻西伯善养老,盍往归之。太颠、闳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归之。“周文王、周公姬旦以及后来三国时期的曹操都是求贤若渴的人。一饭三吐脯,一沐三捉发,犹恐失天下之人才。
其次,周文王在位期间,有讨伐崇侯虎的历史事件发生。文王讨伐崇侯虎的理由有两个:
(1)崇侯虎不爱惜自己的国人,崇国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文王伐崇是为解人民于倒悬。
《说苑·指武篇》记载:文王将欲伐崇,先宣言曰:“余闻崇侯虎蔑侮父兄,不敬长老,听狱不中,分财不均。百姓力尽,不得衣食,余将来征之,唯为民。”乃伐崇,令毋杀人、毋坏室,毋填井,毋伐树木,毋动六畜,有不如令者,死无赦。崇人闻之,因请降。
(2)周文王被商纣王囚禁在羑里就是被崇侯虎陷害的,这次伐崇也有顺便报私仇的味道。
《史记·殷本纪》记载:“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者,于是纣乃重刑辟,有炮格之法。以西伯昌(即周文王姬昌)、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纣。九侯女不喜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强,辩之急,并脯鄂侯。西伯昌闻之,窃叹。崇侯虎知之,以告纣,纣囚西伯羑里。西伯之臣闳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纣乃赦西伯。西伯出,而献洛西之地,以请除炮格之刑。纣乃许之,赐弓矢斧钺,使得征伐,为西伯。”
这一段是说,当时文王和九侯、鄂侯一起位列商纣王朝的三公。九侯有一个漂亮女儿,嫁给了纣王。但是这位美女不喜欢淫乐,纣王一怒之下就将这位美女杀死,并将她的父亲九侯也杀死并剁成了肉酱。鄂侯听说此事后,就和纣王争辩起来,纣王盛怒之下也把鄂侯杀死并制成了内脯。而西伯姬昌听说此事后,私下里叹息几次,被侯崇虎知道后告诉了纣王,于是纣王就将周文王囚禁羑里这个地方。
周国的贤臣闳夭等人非常担心西伯姬昌,于是就设法找来有梓氏的美女,骊戎出产的红鬃白身、眼如黄金的宝马和有熊氏出产的三十六匹骏马,还有其他的珍奇宝物,通过纣王的宠臣费仲献给纣王。纣王大喜:“这些东西有一件就可以释放西伯,何况是这么多呢!”于是纣王就赦免了西伯,还赐给他弓箭斧钺,让他有权征讨其他的诸侯。末了,纣王还告诉西伯说:“说西伯坏话的是侯崇虎啊!”西伯被释放之后,就将洛水以西的土地献给商纣王,以此请求纣王废除炮格的刑罚。纣王答应了西伯的请求。
崇侯虎向纣王报告文王有异心的话语《史记·周本记》有记载:崇侯虎谮西伯与殷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向之,将不利于帝。”至此,崇侯虎与周文王结仇。
周文王回到周国,在治岐的同时,开始对敌对诸侯国和部落发动一系列征服战争,势力范围不断扩大,最终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纣王的亲信崇国,也就是陷害文王的侯崇虎的封国。这时候的崇国也是殷商帝国西方唯一可以与周国抗衡的敌对势力。这首诗说的就是周文王率领诸侯伐崇出发之前,郊祭天地山川诸神灵的场景。
郊祭之后周文王率领各兄弟盟邦,倾尽全部力量,终于攻陷崇国。灭崇后,周文王在原崇国统治的沣水西岸营建丰邑。丰邑建成后,周文王将首都从歧下迁至丰邑,至此,关中地区遂全部成为周的势力范围。迁都的次年,周文王去世,太子姬发即位,这就是周武王,从此开始了武装灭商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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