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恨间,忽然听到堂屋里传来了嘶声的尖哭。大表哥脸色一变说,坏事了。
我跟着大表哥,只见他一脚踹开门,我看见那小孩伏在大娘怀里,大娘儿呀儿呀地叫着哭。见我们进来,大娘对大表哥说,大侄子,我儿他舍不得走,我也舍不得他,你行行好,跟鸡脚神下去给管事的说说,让可怜的孩子留下吧。
大表哥脸色铁青,坚决说,不行。那小孩尖叫起来,比鬼还难听,接着转过脸,双眼怨毒地瞪着大表哥。我看见那小孩的脸白惨惨的,就好象纸糊的一样。
大表哥掏出那把锈刀,说,给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老子让你再死一次,永世不得超生?
那小孩一下跳起来,伸出双手来抓大表哥,大娘呃呃两声昏了过去。我看到那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大表哥甩刀乱刺,那小孩害怕这刀,一时近不了身,大表哥抽空抓了一把糯米,说走你,天女散花般洒了出去,那小孩一躲,但还是有几颗米沾在了他衣服上,冒出了一阵青烟,滋滋作声。可是效果不好,那小孩挥着尖尖的指甲,又欺近身来。
大表哥说,我草。表弟你快去我包狱里再拿点,拿82年的,太新了降不住啊。
我抓狂了,我怎么知道82年的你放在哪疙瘩的。那小孩也听见了,知道厉害,便扑过来拦我,我不等它近身,忙飞起一脚踹在它腮帮子上。摇曳的灯光中,仿佛一张白纸上打上一只脚模一样,极速向后飞去,啪的一声拍在了墙上。
我仰天大笑,鬼也不过如此嘛,老子今天打鬼了,惊不惊喜?
还没笑完,那小孩在墙上一弹,象一颗弹丸一样,一下子就到了我面前,十指如钩,离我眼皮已不及一寸了。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心说这双眼睛算完了。刹那间只见红光一闪,一样臭哄哄的东西猛的盖在我脸上,那小孩尖叫一声,我感觉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好象退开了。
我抓下那东西,眼睛一下子被灯光闪花了。表哥说,我的红内内,十多年没洗了,治鬼神器,老牛x了!要不要,送给你。
我忙说不要。大表哥松了一口气,说,我还有条8年的,你哪天去把姑爹的酒偷出来,我跟你换。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他刚救过我,便没揭穿他。
大表哥说,都当鬼了还他娘的爱干净。他让我拿着他的红内内逼住那小孩,我嫌弃,便找了根顶门棒挑着。大表哥从兜里掏出一个墨斗,用绣刀一刀砍下公鸡的头,把公鸡血淋在墨斗线上,等墨斗线浸饱了公鸡血,才让我放下内内,和他一人牵了一头,说了声碗土水,卖死狗,便向那小孩围过去。
那小孩尖叫起来,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威胁我们。大表哥鄙视道,当新鬼就要有当新鬼的觉悟,屁本事没有脾气还不小。哎,小表弟你抖啥?
我能不抖吗?这是在和鬼斗啊。大表哥说,鬼和人一样,也有窝囊鬼,就象表弟你一样。读啥书,不如回来跟我混。你看我,人界鬼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麻。
我说是所向披靡。大表哥脸一红,说还是多音字哈。
我不忍心说他。这时已经把那小孩围在墙角了,大表哥说,表弟你去把它拉开点,这样不好捆呀。我说,你所向披麻,还是你去吧。
大表哥说,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对那小孩牛x哄哄地勾了勾手指,说,我说那小鬼,麻溜点过来,等会给你捆松点。
说来也怪,大表哥亮出墨斗线,那鬼瞬间老实了。让大表哥在身上左一道右一道,上上下下缠了七八道,屁都不敢放一个。
大表哥象牵猴一样,牵着鬼在屋里兜圈子。我说,表哥你遛鬼呀。
大表哥说,切,我找烟屁股。哈哈,我看见你了!弯腰捡起个烟头,能吮两三口那种。
我同情说表哥原来你也混得不咋的。大表哥说,你知道个屁。爷爷不让爸爸吸,也不让我吸,挣的烟都让爷爷换成钱了。我父子俩没办法呀,那些年爸爸捡,长大了我就继承了爸爸这个优良传统。捡烟屁股不丢人,弘扬了我们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美德不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经吸。
这样说也没啥毛病。大表哥弯腰又捡着了一个,刚就着蜡烛点上,这时夜深了我冷,就往他这边拱了拱,一下把烟屁股给他挤落了。
大表哥火了,说,你挤个几把呀。我说一个。
这天聊不下去了。这时那鬼估计站累了,弯腰作揖求大表哥说,哥,鸡快打鸣了,我还得回去打卡。耽搁了打卡,磨子推,锯子改的,麻皮老疼了。你能不能放我回去。哥你要是舍不得,麻柳湾坟场约起,儿豁不来。
大表哥说,呸呸呸,约你个鬼。表弟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墨斗线松了。
那鬼连忙帮着捡了个烟屁股说,别呀,哥,商量不是。鬼话你也当真?
大表哥说,也不是不行,帮我个忙呗。
那鬼点头如捣蒜,说,必须的,哥,你说吧。
大表哥说,我看上了个妞,等我和她的会时你出来吓吓她,她一害怕就钻我怀里了。干不干?
那鬼说,必须不干。我们做鬼也是有节操的。
大表哥说,节操有个卵用。你帮我泡妞,我给阎王说说,给你个公务员名额。
那鬼马上问,时间、地点、人物?又建议说,哥,要我说,我在下面给你找个呗。绝对正点,魔鬼身材就是说的我们那里的妞。
大表哥说,我信你个鬼。你特么才下去几天,地皮都没踩熟,就来拉皮条了。
那鬼说,哥哎,鬼学好不容易,学坏分分钟的事。话说,不敢娶鬼的端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好端公么?
大表哥一噎:你特么…
一人一鬼正在狼狈为奸臭不要脸。大娘这时醒了,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捆得那么可怜,悄咪咪的猛地上前把那鬼身上的墨斗线一下子扯断了。
那鬼阴笑一声,胳膊一弯,从背后死命地把大表哥脖子扼住了。
我还反应过来,就看到大表哥舌头都伸出来了。心里着急,又不知从何下手,打人还行,打鬼没练过啊。
大表哥拼命给我打表情,弯着舌头指后面。我忙转过去,想去扼鬼的脖子,又害怕,慌乱中弯腰抱住那鬼双脚,一下子把那鬼扯得悬空起来,一看就好象我们两人在抬鬼一样。
大表哥咳咳直哼,双手乱摆,更痛苦了。眼看大表哥脖子要断,我慌了,忙曲膝一顶,刚好顶在那鬼裤裆里,那鬼惊天动地惨嚎一声,放开了掐脖子的手,吧唧一声拍在了地上。
大表哥连吐几口口水,才缓过来。骂骂咧咧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表弟,把他翻过来。
我双手用力一绞,把那鬼象咸鱼一样翻了身。大表哥一手掀住那鬼脑瓜皮,吐一口痰在那张纸上,啪的一声贴在那鬼脑门上。
我拉住大娘,不让她上前捣乱。大表哥把那鬼扯得站了起来,围着它转圈,口里叽叽歪歪地念着什么。好半天才向空中拱拱手说,鸡爷,走好,不送了。
我问,走了。大表哥喘喘气说,走了。别给爷爷说哈,不然我揍你。
我说,不说。心想不说才怪,好不容易揍次鬼,不吹牛x,天理难容。
从那以后,我继续读书。大表哥几年后出去闯荡,据说混得不错,后来传说他在京城当波仁切,专混娱乐圈。
在我十八岁那年,大表哥给我邮了一只相机,傻瓜的那种。
有一天夜里,我守在窗前,想拍昙花一现的那一瞬间。突然,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影子,逐渐清晰,还对我打ks……。
(完。)
康桥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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