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汉姓甚名谁,家居何方,整个鲁济城谁也不知晓,至于现在喊他姜老汉,纯粹是因为三年前城门下玩泥巴的小屁孩,看到他刚进城时的破落样子,口齿不清的叫他脏老汉,传来传去,便传成了姜老汉。
说起姜老汉刚进城那会,确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只是腰间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伴着这傍晚的余晖,倒是有几分天涯沦落人的意思,人们起初以为姜老汉只是个过路人,在这歇歇脚,第二天继续上路,哪曾想他进城便向东走,轻车熟路的走到城东破败的土地庙前,一脚踹开仅有的半扇门,胡乱扯了些干草扔在地上,倒头就睡,这些都是一路远远跟随他的小屁孩回来说的,他们还说,这个脏老汉打呼声震天响,惊的破庙里的老鼠都四散逃脱。
鲁济城地方不大,屁大点事一个晌午也能从城东传到城西,城东破庙住下了一个脏老汉的事,很快便传开来,人们纷纷议论着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又要到哪里去,快到晌午头的时候,一群孩子在不宽的古槐路上奔跑,扬起一阵灰土,边跑嘴里还边喊着:脏老汉出来了!脏老汉出来了!仿佛谁的声音大,谁就是这一重大事件的见证者和传播者。
再说到姜老汉,他晃晃悠悠地走到路南张大嘴的羊汤馆,冲着张大嘴大声喊道:“劳驾,一碗羊汤,三斤油饼,羊汤多放辣椒!”随后将腰间雁翎刀往就近的桌子上一横,找了个马扎坐下,便伸手招呼在一旁远远看着他的小孩们:“来,过来”,孩子中有那胆大的便跑了过来,站在他身旁,看到姜老汉脸上一道长似沟壑的疤痕,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刀,咽了咽口水说道:“怎,怎么了?”
“你这娃娃,倒是不怕生人啊,去,给我买壶酒”姜老汉盯着爽朗的笑着,随手掏出些碎银两扔在在桌上:“剩下的你就留着吧”
那孩子没敢应声,拿起桌上的银两,飞快地跑了出去,其他的孩子们见状也是跟随他一起跑了出去。
“客官,您的汤和饼。”张大嘴端着托盘,也没敢抬头,放在桌上转身便要离去,姜老汉却叫住了他:“你这馆子开了多久了?”
“从我祖爷爷那辈,到我这算起来也有个百年了”,说到自家的馆子,张大嘴倒是抬起了头:“整个鲁济城最地道的就属我们家了”。
“嗯,不错,味儿挺正”姜老汉吸溜了一口羊汤说道。
“这位爷,冒昧问一句”张大嘴拿着托盘问道:“您这是打哪来啊,又要到哪去啊?”
“从哪来?”姜老汉使劲扯着油饼说道:“我就是这的人啊”姜老汉眉头紧蹙,似乎这油饼有点硬,“只不过,出去太久了呀”
“啊?爷,恕我眼拙,真没认出来您是谁”,张大嘴也是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盯着姜老汉看,“您是姓姜吗?”
“哈哈,你说是就是吧”姜老汉指着远处飞奔过来的孩子说:“酒来了啊”
“那得嘞,爷,您慢慢吃,有事招呼我”,看到孩子们抱着酒过来了,张大嘴低头又看了看姜老汉,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摊子前,拿起扇子,驱赶着落在油饼上的苍蝇。
姜老汉一把拔出酒塞,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旋即倒吸了一口气:“真烈啊这酒”,咂摸了两下,不禁赞道:“真带劲啊”。
酒足饭饱,竟已过了一个时辰,姜老汉起身将银两丢在桌上,拿起刀,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去,好像想起来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冲正在打盹的张大嘴说道:“今天这面醒的久了,有点酸了。”
张大嘴似乎没有听见,已经发出了轻轻地呼声,姜老汉笑了笑也漫步向东边的破庙走去,嘴里不知哼的是哪边的小调,一路东倒西歪的走了回去,走到破庙门口,仍是一脚踹开,没曾想,这一脚,却把门给踹了下来,姜老汉嘿嘿一笑,说道:“老天爷可怜我,倒是给了我个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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