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春季九十天的中分点。“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写字弹琴无意绪,踏青挑菜没心情。”这是典型的春心萌动么!但是,“春分雨脚落声微,柳岸斜风带客归,时令北方偏向晚,可知早有绿腰肥。”唉,即使此刻,赤峰人对春天又有了一次失望了。
我对春天的渴望,从惊蛰就开始。年年做做春虫,回回都伤了春心。但次次的失望里,倒是越来越多地感受到赤峰春天的独到。于失望中又有欣慰,这种复杂的美感,让人乐而不疲地关注这种种不同,也敢于向外地人吹嘘赤峰这春的别样。比如:“太阳虽然是越来越温暖,但也不要轻易吊起受冻的小心呢。”再比如:“这分明之间过渡的若有若无、欲语还羞、半推半就更是别一种况味。”
虽然春心澎湃,但我终于没机会到南山或红山的顶上去力嗅春的味道;眺望天际逐渐模糊起的远山;想着花枝招展的春姑娘从长江,过了黄河,到了秦淮,打着旋儿,欢呼雀跃着向我走来;也总是没时间站在一棵大大的白杨旁细数穿枝的缕缕晨光,细看枝条是否柔软并其上的紫红的苞蕾欲发的样子;或者去河边、公园里,春之色味更加鲜明的地方,看那里此时该是何等的模样。我只能在房子里和车子里存了疲惫的身躯,任思绪胡乱着飞去。
02小时候的春天,印像最深的是春分半个月后的清明。一大家子男人,从东营子西营子汇集起来。有出息的没出息的也从天南地北赶回来。结成四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去上坟。
那一林白杨叶铺满坡上凹陷的小径,被我们踏出沙沙的节奏。四月的清晨里,听一路雀语,纯静、恭敬地向着深林中的一片凸地走去。
塞北的清明时节,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大多不见,杨柳一般柔软的风儿还是有的。它吹指过山梁山林,吹进浩荡的上坟队伍里,吹在正追逐嬉戏的我们身上。春色啁啾还淡远,阳春白日风渐香。在我们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里,那春,早就到了呀。我们还穿着春节时新置办的行头。一群簇新的老少爷们,一路欢声笑语,倒像极了去踏清,浓郁了春味,热闹了春光。——虽然四月初的赤峰还无青可踏。
乍看上去,那道旁的杨柳还是冬的样子:糙干疏枝,直棱棱地呆立着。但我们北方人知道,它的惨白的皮下已经积足了水分,因而枝条柔韧起来,风中的摇摆有了少女腰肢的模样;枝丫间的叶蕾正膨大起来,像粒粒的大个豇豆密密地点缀在每一根枝条上,呈点点鲜亮的黑。但等一夜春风至,千枝万丫绿意萌发。碧叶片片妆玉树,丝绦条条舞浓荫。此时的树已经积蓄了足足的生长力量,充满了新生的渴望。恰如人生年少时的憧憬,确是最美的辰光。
03脚下的草也是如此,依然或枯败或光秃的样子。但倘你有兴致拨开任何地方的一层浅浅的泥土,都会发现土层中根根白生生的草茎,它们上面的一点淡淡的绿儿,给人十分的新意和百分的生机。茎顶上的绿向下逐渐淡去,直淡成奶白色。也纤细,但小杆儿鼓溜滚圆儿,肿胀的样儿,让人一看就知道它已经攒足了向上的劲儿。不禁让人相信:一旦暖意足够,一定有绿意片片脚下乍然生成的惊喜!
看着泛起绿意的树皮,想着可爱的草茎,不免使人生出满满的期盼和浓浓的希望,这种心绪最使人兴奋,感觉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力量。我认为的充满力量的的春,与老舍的感觉也一致:“要不,请想想,柳丝飘拂般的抚摸,细雨滋润般的体贴,又怎么过草原、走沙漠、扑山梁?又怎么踢打得开千里冰封和遍地赖着不走的霜雪?”
04春天是有地域之分的,三四月份,北国之春已来临,只有北方人才清楚地知道。如果说别处的春是小荷渐露尖尖角,是青芽煦日两相宜。那么北国之春应该是一种爆发:仿佛世界一下子从冬天到了夏天;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北方人那种对春的认知也不是随花草树木而生,而是先积攒了满满渴望和想像。忽然一天,睁开朦胧睡眼,推开窗户:“杨花漫天作雪飞”“百般红紫斗芳菲”猛然入眼,惊得人张大嘴巴,脑瓜儿空空,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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