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这么大,为求学业生活,大大小小的车站呆过数个。总的来讲,一年去个十来次这种地方,不算夸张。所见车站多数筑造得大同小异,无甚特点,四四方方的,像一所所桎梏人们的牢笼。特别是在家乡的车站待车即将踏上离程时,这种对车站困苦的感觉更是强烈,深刻。
车站入口处总是把守严谨。明面上是可以再宽敞大气些的,但多为安全考虑,设置各级安检,仅留有一人身的通道。这条小道只数迟,不长,可进去了就难出来。由此,不免对此地会生牢笼之感。
进来了,在候车厅里落了座。按理,思乡之情在登上故土那一刻,便得消解。此刻的车站还伫立在故土上,我也紧挨着那一层层养育我的土壤,四周随时都是飘卷而来乡音,乡味。可我还是不知足似的孕生出思乡的愁苦。因为我想到了,时间节点一至,就不得不离开了。
可能说思乡会不太确切,至少对我是不合适的!本人对物品类事物,感情凉薄,谈思乡,其实还是思人。在家乡最重要的人,无外乎就是家人了。可我要写写我的父母亲吗?还是不要了吧,写出来真的是怕太矫情。他们都是爱我的辛苦了一辈子的人,虽能认识几个字,但是看不了多少文章。我写出来了,给谁看呢?有些情感写出来,昭知他人,我只觉浑身起疙瘩。这类情感往往是当事人都明白就行了。
可能因为是男人的缘故吧,就像我从不会对父母说我多爱他们,我父亲也从来都不会说多爱我一样。这种情感无需用言语表明,它就是在那,不说出来,也不会减灭一分。反而要是这话出了两个男人的口,肯定会显尴尬,不自在。此种感触,绝非我言过其实,试着想想就可轻易感受。
我父亲是爱我的,没说出来。有人会讲看事。看事确实能看出许多。还记得有人笔下写过,父亲表达爱意的方式是笨拙的,可我觉得我的父亲一点都不笨拙,我只知道他很可怜。
提到这,我少不得自责一番。我是个不太记事的人,父亲对我做过的事,我也一时难以记起。绝不是事情不深刻,纯粹是我性子的原因,不爱去记。倒是他身上的处处伤痕还能让我忆起些许印象——我深知父亲是很爱我的,他所受的伤皆是因我而招致。
父亲文化不高,挣钱谋生无外乎一双手,全凭体力。挣的钱也不多,大都在我身上了。读书十几年,先是学费生活费,末了毕业了,又要开始为我忙活彩礼,房车。其实毕业了,我也明白这些不用他太过操心,他只说,多做点,这样我少辛苦点。父亲已经五十岁了,也许年纪不算老。但常年做苦工——一份危险又不太会有安保的工作,难免会生事故。就我熟知他所受过的工伤就有这么几例,一是搅水泥时,小指被卷到机子里,轧断过,而是爬梯子装卸,摔断了左手,去医院打了钢板。现在的他,浑身骨架早已脱了型,崴了臼,皮肤更不必说,风吹日晒,早成枯死的老杉树皮,黑黑硬硬,摸起来让人硌手,让人心疼。
前些日子,父亲如往常般骑车去工地,半道上被块砖头绊倒,从六十码摩托车上斜甩出去。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骑上车,慢慢腾腾地往工地上挪去。据他所述,他当时还想着去做活,去上天工的,老板给他的是一天170,比常人多20。后来,他脑袋上的血涔涔地往下滴,实在止不住,才又一拐一拐地走了数里路去医院缝了针,包了布。(他的腿部膝盖也摔了个血洞)
每每在脑海描绘他右手抚着右额上被划伤流血的伤口,卷着受伤膝盖的裤腿,跛着步子去医院里的画面。我想,除了我会难过,从他身旁行经而过的路人看了,也都是会很心痛的吧。
今天,我要走了,去工作。父亲在家就坐不住了,忙着去拆线,说是也要去上工,他的腿好了吗?没有,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可他还是要犟着去拆了,谁也拦不住。
我知道他拆线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说,拆完了就接着去工作,还是什么都不会说。
但我都懂了!
我爱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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