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者已经误会没事了，像把一柄带血的纸扇给狠狠的折起来 ，放在暗处，末了展开来，血枯血涩，依旧是一柄带血的桃花扇。”
听到母亲的话，我竟一时气结。她为何也变得和父亲，总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总觉得别人都在错。“我哪里不一样了？！”我张口怒问。
母亲似是被我的怒气惊到，愣了几秒，才缓慢而小声地说，“你你，变得很爱自言自语，上次在餐厅也是，一个人在自助吧台说了好久。我开始以为你和旁边的人认识，可旁边的人走了，你还在说话。还有今天，你在小吃店门口，也，也一个人说了好久。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了？而且，而且，自从你说过那个兼职小女孩的事情以后，有几次我半夜起来喝水，都听到你在房间里说话的声音。打开门一看，你就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双眼紧闭。儿子，儿子，妈妈真的，好怕，妈妈，也不敢说。你到底心里有什么事啊？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母亲的话，忽然被她的泪水打断，她先是捂着嘴小声地哽咽着，忽然间，泪水就像决堤一般从眼睛喷薄而出。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个人伏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伸出手，想靠近母亲，安慰她的伤心。可即使伸出了手，我却无法把手落在她的肩膀。往事的一幕幕，刚才的一幕幕，我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去安慰、去原谅自己悲痛的母亲么？那么，谁又来安慰我，谁又懂得我背后的一切呢？
许是被母亲的嚎啕声吸引，病房门的夹缝里，不断闪过不同人的瞳孔，小心窥视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有的关心，有的好奇，还有的，幸灾乐祸。终于，母亲的嚎啕引来了医生，她宽慰着母亲，把母亲带出了病房，让我得以好好休息。关门的一刻，母亲忽然回头看着我，“楠楠，不管发生什么，妈妈都是想保护你。”
我直直地看向母亲哭红的双眼，多年前，她和父亲签字离婚时，也曾说过相同的话。她的保护，总是那么纤细而不堪一击，让我觉得被爱，也让我感到窒息。
待周围的一切终于宁静，我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正想休息一会儿，却感到有人在旁边对我吹气。睁开眼一看，发现小男孩正踮着脚趴在床边看着我。一见我的眼睛睁开了，小男孩乐得眼睛笑成了月牙。“叔叔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也被他的笑意感染，“是呀，你......”我的眼睛忽然被他头上的白色包扎带吸引，“你的头……”小男孩嘿嘿傻笑着，伸手摸了摸脑袋，“我和叔叔一起被送来了，只是我的伤口小，就被送去包扎了。我一包好就到处来找叔叔了。”
见小男孩这样，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耳畔猛地响起母亲的那句，“你一个人在自助吧台说了好久”，我迟疑着望向小男孩，小男孩又是咧嘴一笑，“叔叔你是不是嫌我矮？我妈妈每次都说我长得慢，人还没有餐厅自助吧台高。”我虽有些惊诧于小男孩的心有灵犀，可朝他上下一打量，才发现，他真是个小个子的小朋友。
许是，母亲自己多心看岔眼了吧。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宁可生活在梦中，厌倦了世人的虚伪。命运多舛，及时行乐。”
一夜无眠。抬头看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我躺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吃药了。”一位年轻漂亮的护士微笑着推我了一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药塞到嘴里吞了下去。
“你说你也是命大啊，听警察说要不是那辆大车及时刹车了，你现在估计连趟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开车可千万不能走神啊，以后一定要注意了。”真没有想到，这位漂亮的护士竟然这么啰嗦 。
“护士，麻烦问一下。跟我一起住进医院的那个小男孩在哪个病房？”我打断了她继续要聊下去的意思。小男孩一天没有过来了，我有些担心他。也不知道他妈妈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受伤了。
“跟你一起进医院的小男孩？”护士疑惑的问我。
“对啊，他在哪个病房？”
“你是不是撞......”
“叔叔，你是找我吗？”小男孩一蹦一跳的出现在面前。
“怎么样，好多了吧？头没事了吧？”我看着小男孩笑着说，却浑然不觉身边的漂亮女护士已变了脸色。
“你，在和我说话吗？”女护士问得有些迟疑。小男孩笑嘻嘻地抬头对着护士说，“叔叔是在和我说话。”我亦被小男孩情绪感染，指着小男孩，回头对护士说，“和这个孩子呢。”说也奇怪，护士顺着我手指方向望去时，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发白。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一下。”护士说罢，加快了手里的工作然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叔叔，我们出去走走吧。”小男孩儿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是该出去走走了，躺了这么久，身体感觉都有些僵硬了。我住的病房在楼层的尽头。医院的楼层走廊很长，现在天才刚蒙蒙亮，走廊上没有人出没。小男孩拉着我的手走在我的前面，走过这空旷阴森的长长的走廊。医院住院楼下面有一个小公园一样的散步的地方。东方的天空开始被初升的太阳渐渐染红。太阳即将挣脱重重云层的包裹展现自己的光芒。一切都在阳光的照射下，黑暗被光明取缔。夜终究还是回来的。就像人们一样，看似阳光的外表下有可能生长着一颗向往黑暗的心。清晨外面的空气很甜，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大口，洗涤掉从医院吸入的消毒液的味道。小男孩就这样拉着我慢慢行走在这条公园的小路上，一切变得宁静而漫长。
“叔叔，你真好，你一出事妈妈就来了，不像我，我的爸妈总是……”小男孩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别怕呀，傻孩子，你以后还有叔叔可以陪你啊”，我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可以和叔叔做好朋友啊。”小男孩听到这话，迅速地抬起了头，眼里闪过狂喜的兴奋，小手紧紧抓住我，“真的吗？真的吗？”我含笑点点头，“特别铁的那种。”小男孩更开心了，伸出自己的手，“那我们拉钩。”
我伸手出去，正准备和他勾手指时，忽然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楠楠...楠楠…”不远处，母亲不知道拎着什么东西匆匆忙忙的向我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刚才的护士和我的主治医生。
母亲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紧紧地抓住我的双臂，“楠楠，你刚才在干吗？你在和谁说话？！！！”
我看着神色有些疯狂的母亲，想拉过旁边的小男孩给她看，可不想小男孩又不见了。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我拉下母亲用力握着我双臂的手，和她说，“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自助餐厅的小男孩啊。”母亲听到这句回答，情绪变得更激动了，“小男孩，哪里有什么小男孩，你知不知道……”
母亲正想继续说下去，旁边的医生忽然开腔打断了她，“病人出来了这么久，差不多该回病房休息了。这位家属，我们先带病人回去休息吧，他今天也到时间做检查了。”
说罢，医生便对对面的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便上来扶住了我，而医生，却去扶住了我的母亲。“我们先回去吧”，医生望着母亲说。
夜就是夜，它和黎明一起降临，把我安顿在你身边。
岁月，从你到我，从我到你。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