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一年多了,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可是我们还是会经常在梦里相见。
每次梦到你,都是我们在一起过得幸福快乐的日子,记得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因为想你,每天都会在梦中哭醒,还因为思念你彻夜难眠,吃东西永远觉得堵,伤心却哭的没有眼泪了,我好想在你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你告诉我,我若是太想你了,就去梦里见你。
七岁那年,我的外公便丢下老婆和几个不成事的孩子独自远行了。他也许有不舍吧,可能最舍不得的应该是我这个外孙女。记得外公离开前躺在炕上说胡话,一会儿说白糖是甜的,一会说是咸的。我特别不理解,平日里几分钱都没算错过的外公怎么糊涂了。爸爸妈妈把我接回家,第二天我回去的时候,外公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据说他清醒的时候最想见得就是我。可悲的是最疼我的两个人都没能见我最后一面。
外婆走的时候我正值预产期,我想是她太心疼我,怕撑到见到我的孩子再离开我月子里留下月子病。之前她在医院的时候我总是拖着个大肚子去看她,还总说,一定要帮我带我的宝宝,因为外婆把我带的很好。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的孩子出生,感受四世同堂。但是最后她没见到我的孩子,连我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孕期的我特别敏感,家人的群里不在热闹我就开始怀疑。直到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吞吞吐吐我才开始确信了我的想法。因为这事,表妹和妈妈特意来了我家一次,给我讲述了外婆离去的经过,说外婆也算是解脱了,最后肚子里全是积液,呕吐物也变成了血块,浑身被扎的已经不成样子。听到这些我的心好痛,我哭了一卷手纸,宝宝在我肚子里踢了一天。我知道她能感受到我的情绪。
孩子出生以后,我就近乎抑郁了,一点儿小事就暴躁如雷。看看孩子觉得自己承受的太多了,湿疹,水肿,孩子产检状态不好的胡思乱想,每日哭泣……我体会到了一个母亲的不易,我看到苍老的妈妈,想到辛辛苦苦拉扯大四个孩子的外婆,我真的觉得她们真的好有耐力。
我两周岁以后爸爸妈妈在外面工作我就随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外公总是最宠着我,因为过年没在外公家过,他茶不思饭不想,全家人都没高兴起来。大年初二就把我接回来了。是外婆偷偷叫人捎信给我妈,说我外公想我想到不思饭菜了。
外婆也想我,可是她不说,见我回来了一家人也都高兴了。就在这种众星捧月的关怀之下,我只是长大了,每天伴着外婆的睡前故事却依然没有让我变得懂事。
外婆不到一周岁便没了母亲,是舅老爷将她带大的。到17岁的时候就骑驴嫁给了外公。外公是现在所谓的公务员,常年在外,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一大家人都是靠姥姥一个人照顾的。最后夫妻团聚的日子便是外公生病了,卧床不起两年多,外婆就没日没夜的照顾外公还要照顾我。一次父母回来探望外公走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我突然说饿了要吃饺子,外婆便起身就给我剁馅和面包饺子,父母看见忙说:“这不把孩子惯坏了,饿着半夜吃什么饺子”!外婆说:“小孩子能吃几个,快,再说饿着她也睡不好。”
外婆每天的家务已经很繁重了,我还总是给她出难题。外婆一早起来给外公做好饭喂好药,就带我去山上放羊了。我特别招人烦,总是赖在外婆的背上,可外婆什么都没说过,就这样背了我一年。一次下大雨,领头羊慌了四次乱窜,外婆背着我怕我被淋湿了,把我放在一块大石头底下避雨,我偏不干,边哭边喊,我的哭声喊声竟然大过了雨的噼啪声,外婆马上要追到羊了却被我惊心动魄的哭叫声吓得不顾脚下的乱石趔趄的跑回来了。我在外婆的背上,带着米袋制成的雨衣一路颠簸,但是我的心确是安稳的。那个时候我六岁。
随着外公的离世,外婆变得更坚强了,她偶尔也会抱怨生活的不易,抱怨完就又去干活了,外婆每年都要养两头超级大的猪,一头卖掉,一头留给家人吃,400斤的猪,分给四个孩子,最后她就剩了猪头猪腿和肥肉,每年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放假回家等杀猪,而外婆也总是等所有人全了才杀它,再让所有帮忙的人尽情的吃一顿热乎猪血肠。别人家杀猪都是四个菜,而外婆总是额外加两个菜,外婆说,这样人家才更愿意为我们出力气,所以每次我都感觉我家的猪肉是最香的。那时我八岁。
外婆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赚钱不易,自己能买的能干的从来都不和孩子们说,她一个人种不过来那么多地,就白给别人种,连米都不收。尽自己所能种更多地,因为地少没柴烧,暑假她就带我去山上薅地里的一种不知道学名的“暴土莲子”回家晒干了烧。还坎丁香花的树枝。但是外婆总会像修理工人,不会将一棵树砍得一枝不剩,而是把旁支侧出的坎完,嘴里叨叨着:“明年再来修理你”。那时我已十岁。
我同外婆一起生活,也学会了薅地,学会了做饭。渐渐的我也懂事了许多,希望帮助外婆做更多的家务。分担更多,因此每次我都会像那些走读生做客车回姥姥家。每个星期她都掰着手指呢,一回来就赶紧去大门外等我。我每周都帮她把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再去上学。一次我骗她说这个星期回不去了,电话里我就听出来她的失落。当我打开那扇铁大门的时候外婆正在菜园整理菜地,见我回来了脸上浮现出来满足的表情:“你这崽子,咋回来了?”我嘻嘻一笑:“想你呗!”
外婆的农活好极了,她种的菜都肥头大耳。菜园方方正正,像极了那九宫格。九宫格里有黄有绿有紫,从房顶上上站着往下看犹如一块画布。这是外婆精心打扮过的。种的时候外婆心里都算计着呢。我夸外婆农活好,外婆却说:“你不好好读书想一辈子做农活?你可受不起那个累,每次上山看你那个这酸那疼的磨蹭”!外婆一直都希望我能成为大学生。那年我十二岁。
每到暑假我们几个孩子都盈盈绕绕的围在她身边,我们三个孩子一夏天能吃掉外婆家一袋大米一袋白面,能抓光外婆花园里所有的蝴蝶和蜜蜂。弟弟最调皮,总能扒倒外婆家的墙,搬断杏树桃树的树枝。外婆一顿大喊我们就四窜而逃。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直接出现在餐桌旁,因为我们有暗卫,四舅家的明明,他总是一到寒暑假就来我家蹭吃蹭喝。站在大门口嗲声嗲气的喊:“徐胖,大姐……”可能是她太喜欢和女孩子玩了,没有一点男子气。(后来外婆不能下楼理发,他成了理发师还来我家给外婆理头发。外婆总是笑眯眯的说:“明明小时候就适合干这个,三奶没白给你做饭吃,真学成了。”)那时我们最盼望暑假了我也已经十四岁了。
转眼之间我就快上高中了,二姨家也多了一个机灵鬼。这下暑假里外婆家的孩子已经是四个了,我负责照顾所有的弟弟妹妹,一次我们打闹我眼里进了沙子,我就大哭想把沙子通过眼泪流出来,外婆在外面修房子,听见我哭连忙跑到屋里大喊:“谁又把你大姐熊哭了?”弟弟妹妹都很委屈,最小的妹妹听见了不管不顾的就把小巴掌打在弟弟妹妹脸上,还给弟弟在额头上挠了个肉丝盖饭。后来妹妹说了事情的经过,姥姥走过来舌头一伸一舔,眼睛好了,一点也不磨了。那年我已十六岁了。
十八岁以后外婆就总是生病一年总要住院几次,医生说是药物长期积累导致各方面功能紊乱,但是没大碍。我知道是外婆一个人过了十多年怕身边没有人才怕药不管用,每顿多吃了些。我已经尽我所能的陪她了,她住院周日我放假就去陪床。还集结了家里有80岁以上长寿老人的给姥姥折了1000只纸鹤,最后一只是我折的,在外婆生日的时候我许了愿望,希望外婆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命百岁。我们也都劝外婆一家一家的呆呆烦了就去下一家。外婆说自己还没走不动,依然守着那几间老房子,还有那些关于家人的一切回忆。
我二十岁那年外婆开始怕老了,她每天都在做手工,希望为子女留下点纪念品,她总说,只有物件才是长久的,看见了这个东西就会想起我这个人了。外婆说我可怕我没有了就没人记得我了,我就在一旁打岔,什么没了,好好的呢,你还得看着我上大学,结婚生子呢!
我也算是不负众望吧,成为家里第一个本科生,姥姥到处夸赞我外孙女考上大学了,还是本科呢,专科学的少,就那几样,本科学的可多了,啥都学。从此以后村子里的人更羡慕姥姥了,每每姥姥去赶集集市上的人都认识她,说她多有福气儿女多能干,不缺钱花,总是骗她买贵的,外婆也不是吃素的总是讨价还价比别人买的价格还低,而且还和人家说我外孙女学经济的,她说了:我不买你的还有别人的,这么多卖东西的你不给我优惠我就去别人那里。总能找到自己满意的价格,我还要货比三家呢!而且我总来买,你也薄利多销呀!”无形中又把我炫耀了一番,我的外婆呀可真是个老顽童。外婆也不是过分张杨的人,记得她年轻的时候还借过驴车带我们这几个孩子去赶集呢!外婆赶得一手好驴车了。我总爱坐在后面,脚拖着地,一滑滑一趟印。外婆都习惯了说拖吧把鞋拖坏了我再给你做。别把脚拖丢了哈。
我走在姥家小村子里,见我的人都说这个孩子可没白养,小时候让她姥姥给惯的一哭哭半天,一骂人骂遍街。没想到长大成人啦。还给她姥姥打支应。我豆不好意思了。还得点头和人家问好。外婆却很得意的说,孩子只要心不坏就会成人的。
我在外婆身边的时间比妈妈身边还长。外婆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她的坚毅,要强,能吃苦,正能量。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一一都看在眼里。
大学毕业了,工作了我能给外婆买东西了,以前外婆过生日有好吃的有钱她总会多塞给我点。连表妹都说我奶奶就向着我大姐。我第一年拿工资给外婆买了一副金耳钉,外婆没穿带过太好的,但是我知道外婆也很爱美的。当做生日礼物给她戴在耳朵上的时候,她那种幸福的表情我现在都忘不了。
我结婚了,她就说该要孩子得要,他们家人不行咱就不生。我心里也知道她很满意我老公的家里人但是不满我的老公,说他游手好闲。我也知道,她是怕老公没有能力养我。第一次打架他动手外婆就劝我离婚,因为她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后来见我们感情还不错就没说什么,我怀孕了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天天看着我,高兴的病都好了一大半。后来孩子查出脑积水,她就担心的天天睡不好,还安慰我说没事。我哭也从来不让她看见。她还天天对我说今天天气好出去散步,今天天气不好别出去。我去公园的周边给她摘了她最爱的青杏给她洗了她连核都不吐,一个个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但是后来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去看她她怕累到我不看她她想我,有一段时间谁打电话她都不接说累,我打她接只是听我说,然后说嗯。我说去看她她说别来。我说宝宝也快出生了,我还要和你同一家医院呢,每次看她她都着急问还不该生吗?我知道她太想见到我的孩子了。可是最后……
只能说外婆看人还是很准的,我没能和孩子父亲走到一起,我们分开了,他们家也不出抚养费,也不要孩子,把我净身撵出来了,但是我相信外婆如果在的话也会支持我的,她受不了我委屈度日,更希望我幸福,因为她知道无论多难只要心是向前的难关就会过去。记得她说过外公走的第一年她每天都是咬牙过日子的。而外婆的孩子都很和睦。现在再难也好过当时的外婆,我的背后还有那么多的支持!我的身上还有外婆给的财富。
我会越来越好,现在有宝宝妈妈妈妈的粘着也很幸福。困难是暂时的,今年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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