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穹又赖在蒲团上,和任非秦说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他说他在梦里头被一个太监杀了十几次,他每次从一个地下车道走到外面,就马上有把刀子在他脖子上横过。任非秦告诉他:多梦则意味着肾虚,有籍可查。曹居砚敲门进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咖啡,他一个朋友送了他许多咖啡豆,但可惜他这人比较粗俗,喝不习惯苦滋味,所以就带到公司里来了,几个女孩子在研磨。
给我一杯,平时都没想到要喝这玩意。
谢谢。
听说不正经的玩意都挺赚钱,我问你,咱们公司的“巴戟天”甜头有多大?我最近缺钱花,想去做些客户,这会不会很难,应该不会太难吧!你知道曹居砚最近做成功的几个单子是怎么来的吗?给我指指路,你来这儿也挺久的,不能是白混日子的吧!
午饭的时候,纪世向任非秦询问组织什么时间让大家一起休息休息,外出游戏一下,王升斗要求每个人都要到场。铁娘子他们几个希望就这几天去,说是越快越好,拖着很容易有别的事端。我想也是,毕竟很快就要高考放榜了,到时候庆功宴之类的,谁都可能受到几张请帖。你是什么意思?
让王升斗决定,你知道我不愿去替一群人做决定的。
又是老一套说辞?纪世多肉的脸挂着淡淡的笑,可与其说这是笑,倒不如把这认为这是嘲讽。任非秦的自我嘲讽,他把手中的筷子放在碗沿,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我来问你,自然是想知道你的意思。
不,我说的是我要回答关于我这套说辞的问题?这次轮到纪世沉默,他错愕的看着对面的人,他比以前更加直白和敏感,尽管此前他的表现已有了明显的变化,但这刻是他们两人在对话,因此更加深刻和直观的感受到他的改变。这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质问。他的灵魂不再温驯如鸽,而是灵巧像蛇,不容冒犯。
非秦,我们俩共事也很长时间了,我记得你是四年前进的公司,我比你早两年,现在你比我厉害的不只一星半点,我今年三十三岁不如你,你才二十六岁。但我三十年的生活态度希望供你参考,生活的原意只是生存,生存的优渥与否自然会产生别的枝节,但其实都算不了什么!你要是有难处,可以任何时候找我,但同时你要明白,你的这种变化值不值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谢谢!任飞秦抿着嘴,像深思熟虑一番后说道:进去吧,空调里呆着,天气太热,你个中年男人可受不了。
你客户那边是不是也出问题了,可过了他们进货的时间,公司专为他们生产的药,放长了时间损失,这个你要承担的,他们边走边说。
不清楚,估计他们忙,等等我问问。
非秦,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你还年轻,不如顺顺心意。在他要进审讯室时,纪世突然说道。他看了纪世一眼,他一脸风轻云淡,步入中年的无可奈何。
午饭过后,公司进入设定好的程序,近五十来号人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节奏,工作的程序将自动启动。大概是亚当·斯密说的:社会分工有利于效率提高。其实这算得上是一个谬论,因为他欺骗了每一个直接参与的人,他们不是机器人,是不能被分配做什么来修缮这个社会,而是他们甘之如饴的愿意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但这么个缪论,竟然被荒唐的执行了。是社会的进程停滞不前了吗?不,是人的不勇敢耽搁了整个社会,大多数人阻止了少数人攀爬围墙。
任非秦没有因为自己发现了生活的一些微妙,而想要干涉或者提醒谁,他坐在蒲团上,忘记了房外充满干劲的人。他想着纪世的劝告和那张脸,稍许有点烦躁,他突然觉得房间没有开一扇窗户实在失策。
或者是心里烦闷,他在房间转了几圈,垂着脑袋像极了街头的流浪汉。他走完一条原本行人如川水的街道,现在满是风的痕迹,这条街道萧瑟了;接着他走上一座桥,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才好。刚才有个不错的中年人要掏几个钱请他喝几杯,可惜他正准备戒酒,去年的冬天,他差点就冻死在一个公园的木椅上,公园的绿色藤蔓总能轻易覆盖这片大地,他一直怕他的坟墓潦草的只有软泥。
这桥下的风景不错,浮着的树叶也是那般活力和清澈,有些轻佻的年轻人偷了一条破木舟在这条河里嬉戏,以前倒是常有巨大帆船驶向红火的太阳。突然流浪汉看到了令人错愕的一幕,木舟上的两个不知廉耻的女子竟然在向三个男子喂食春天的樱桃,他们的神情如此自然,比起维纳斯的裸体,似乎他们更有充当艺术品的资格。接下来,这一群浪子完全坏了规矩,他们在朗朗青天下脱光衣服,赤身裸体的躺进水中,三男两女把这当做澡堂般,不管水的深度和桥上的目光,像是疯癫了,竟然抓住金色的鳞片贴住自己神圣的祭坛和充满原欲的魔棍,他们得意的笑声让这整块区域只留下了个流浪汉,他们向流浪汉招手吹口哨。嘿,伙计,你必定遭人厌恶吧!因此你憎恨这城里吐过口水的人,对不对?赶快下来,嘿,朋友,我们正计划把这座桥炸毁掉,我们有个朋友在上面淹死了。你跳下来,我们接住你。
流浪汉看到这群浮夸的人在朝这座桥吐口水,简直是匪夷所思,这座桥是他们祖辈的心血,他们就这般肆无忌惮的玷污。这座桥经过无比精确的计算,用的绝对是天下最好的材料,对色彩、形状所有细节都经过了无数的讨论,有许多独具天赋的艺术家在这上面雕塑,刻写警世的文字,这座桥是这座城市的骄傲,为了保证它完美的架越在这条河上,他们的祖辈甚至不惜把这条同样美丽,总能载着他们寂静、悠思的河流给填狭隘了许多。但这一伙无法无天的人现在在朝“这座桥”吐口水,流浪汉感到目晕神眩,他们还在底下嚷嚷着,而流浪汉早已不能分辨他们的妄言,他脑子里竟然感到一丝快感,是呀,我又何必尊敬这座桥?一群死人应有他们的安定。
这群人是暴徒,这座桥上终于又站了一个女人肯定的说道。她身上尽是风尘味,在明月高悬的清凉夜赤足站在流浪汉身旁。而破木舟上的那群人似乎累了,他们歪七歪八的倒在木舟上,还有几只腿垂放在水里面,不安分的将那轮明月踢碎,但明月的谅解使他们的面庞显得格外温柔可爱。
不是吗?半开的窗户像是在偷听他们的说话。
他们只是有些荒唐罢了,年轻人大多这样,他们还没有尝到生活的苦果。
所以,你认为他们无罪,即使你,你是个流浪汉。
可能我觉得我肚子里摇晃的尽还没嚼烂的果核,胃袋弥漫着的苦涩的味道,并不是太差,所以我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判罪。流浪汉讥嘲的说道。但他却并没有化解女子的咄咄逼人,她玩味的看着流浪汉,眼里满是不屑,她想看穿他的狼狈。
是的,他们是群暴徒,但他们只是在对自己残暴,没伤害谁,可能他们的长辈会忧虑,但实话实说,其他的人都是闲操心的蠢货,这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我们就在桥上看着好了,我等等会去喝瓶酒,你会在某个肥胖男人的胯下,生活对你我可残暴多了,流浪汉有些不耐烦,不客气的说道。
你说的对,我们其实更耻辱,但我们总要考虑一床被子,比如现在,有点小寒,再过段时间你可能会冻死在冬天,女人突然带着教诲的语气看向桥下的年轻人。而这时木舟上的年轻人发现这座桥的坚固足以让阿基里斯也羞惭之后,他们沉沉的心,这时让水里的月亮又给照耀了。他们发现敲碎一轮明月,又有另外一轮明月在不远的水中绽放。于是他们开心的追逐起了水中的月亮,他们划动木舟不停的敲破那银白玉盘。或许在不久时候,这条江河都随之月桂树的凋零而开始愤怒的翻滚。
看吧,“何处平静,天穹便奖励其一轮明月”。不要太急,让一切都置于进行中,就够了,流浪汉平静的对女人说道。
女人走了,她终究只是从这路过,她并不是一个秋日说愁的哲人,比起染红这条江的斜阳,她更该考虑修建这座桥的子孙还有没有先辈的富裕,而对于正在憧憬自己也可以去划一次破木舟的流浪汉,她只是闲下来说了几句话。她明白她得再往前走些路,在那半开的窗户下面,才是她的重点,大概此时已经有许多贱人到了,她们胆敢和她竞争打开另外半扇窗户的资格,实在是不知自己的容貌。她想到,那群贱人现在大多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她们并不是希望有人能够怜爱这份孱弱,而是在想这双鞋子的色彩是不是还不够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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