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医用手套的指关节泛着些红，拇指与食指由于长时间的紧绷在水龙头出水的那一刹不自主地颤了颤，长时间上抬在无菌区的手臂刚垂下便开始充血与发麻，将水温调得更高了些，才勉强感受到水流的冲击力。
换上便服，手已经慢慢恢复知觉。病房走廊里空荡荡的，尽头的窗开着，深香槟色的窗帘被吹风开一条缝，清晨的一缕阳光就这么跑了进来，原本死气沉沉的走道因为这些光亮有了几丝生机。保洁阿姨推着车走过，轮子的声响在此时此刻倒显得一些刺耳与响亮。
不久后，这栋楼病人和病人家属都会醒来，因为长期住院彼此熟悉，你帮我带个早饭我帮你热杯水都是家常便饭，这是住院部的温馨所在。
“沈医生，刚下手术台啊？
沈煜朝着换班的小护士笑了笑，
“这么早上班辛苦了。
上午在家里小憩了几小时，醒来时或许是由于睡在沙发上，那只手的充血感再次来临，沈煜把手伸出来，眸子暗了暗，低声自嘲,
“这就老了？手都废了。”
其实咱沈大医生也不过二十又七罢了。最近医院断断续续塞了不少实习和见习的大学生，本是由些资质深的教授带着，奈何实习生太多，让沈煜也帮忙带几个。
回到熟悉的办公室，就看见皮沙发上有一个顶着丸子头的脑袋，很是乖巧的模样，明明听到他的脚步声，只是稍稍一怔，却也不敢回头看，等着人过来再开口。
沈煜见状倒是不急，像是没看到般，一个转身进了办公室的小房间更衣，套上白大褂的时侯门外才有了动静。沈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这实习生难道是等我过去主动找她不成？
刚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毛茸茸的头顶，见里面的人出来，只是抬眼看他，像是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带了点畏惧，很快又移开视线，扫过沈煜的胸牌，再低头死盯着自己的实习胸牌。
还不说话？
于是沈煜低下头凑近，发丝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嘴唇，轻飘飘地拂过却像是有电流流过般，她抿抿唇，大气不敢出，鼻翼处便是沈煜的发旋，果香味的洗发水不像是医生身上该有的味道。
“苏，晚，棠？”
“啊？..嗯。”
半天就冒出来一个字？沈煜又在心里笑，隔壁宋医生的实习生可是成天叭叭着嘴追着小宋问东问西的。
“会说话的吗？
沈煜头倚在更衣室的门框上，本来人的瞳色就深，眼神就颇有些侵虐性，但是那分明的双眼皮却又使人柔和了不少。
话是这么说，但从苏晚棠的角度来看，这就像是一个上司对新任下属的质疑和批评，是能把人问住的程度
“会说话的，会的…我叫苏晚棠”
“知道。”
“我来实习的...”
“知道。”
“刘院长让我跟着您…..”
“嗯，这我也知道。“”
苏晚棠在口罩下死死地咬住嘴唇，睫毛出卖性地乱颤。沈煜见人忸怩，又上前一步，伸手越过她的耳郭，食指一勾将人的口罩就卸了下来，
下面是苏晚棠刚刚死活都不放过的嘴唇，殷红且闪着水渍，在柔和的暖黄色光线下发亮。方才被刘海遮住的眼睛此刻也分外明亮，像一只未经世事的小鹿，畏畏缩缩时刻准备逃跑但却对一切又充满好奇。
沈煜猝地将人拉向自己，刚刚在愣神的人此刻更是没有着力点地扑向他，头顶撞上沈煜的下颌骨。手也撑在人的胸口上。
“唔..痛。”
她嗔怪着，点了点沈煜的胸牌，原本想要与其对视的眼睛在他垂下头之后索性不再抬起，
“沈医生，过分了。”
“来我这当实习生不和我说？谁更过分，你说呢，女朋友？”
苏晚棠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沈煜存心逗她，说话时在她耳朵上吹气。苏晚棠缴了械，手慢慢攀上人的脖子，再埋下头去，眼皮贴着人的脖颈，睫毛有意颤动，惹得上面的人不得不伸手将软绵绵的脑袋扶正了面向自己。
“棠棠，好久不见。”
手术刀是冷冰冰的，但我的心里温澜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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