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对话

在江湖，每天，你要和各种人说话，过话。

在新疆一个工地施工，有一次项目部副经理亲自找我报检挡水墙，我到现场一看，混凝土太稀，当时就驳了他面儿：你家里垒个鸡窝都不会用这料，停了！转身就走。副经理气势汹汹找来：这料怎么不行？我不尿他：水泥少砂多。他又说我们加水泥行吧？这可以。然后他说这几天老挨批，心里窝火。我说那是你个人的事，别冲我来。经理来山区工区找我闲谈，说他干了二十年施工了，我呛他：二十年？你今年多大？最多不到四十，对吧？我算算啊，你二十二岁大学本科毕业，工作六年才有资格评高工。算算你工作多少年？其实我早知道他测量班长出身，上啥大学？他脸一红。他没有一建证，敲敲他没啥不行。但，他也很快的安静了：你干监理多少年了？莲花街工地那个总监老彭你认识吧？他以前是办公室主任。这话暗含的意思，你也是半路出家。你究竟哪方人士？我没正面回答他，我当然是半路出家，我说这是我干的第十二条路，他一惊：一条路两年，莫非是……我默默一笑：龟孙儿，自己算去吧。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来路，不好。用郑州土话说，恁麦（你妈）咋教你嘞？

我们入住工地，项目经理装不知道，也不上门。我和他一个级别，在质量上他归我管。但见面最多笑笑。他们吃饭刷卡，打饭的有一天说你们也办个卡吧？在四楼。我不会自己主动去。晚上开饭时间副职对几个人说我们出去吃。正好在门口碰到这个经理，他一愣：不吃饭？我说：你们要办卡，我领导没给我生活费，我先出去吃。扭头就走。吃饭时，工程部找我签字，我说没吃饭不签，先找好吃饭的地方再说。晚上，没人来，副职急了要打电话去办卡，我说沉住气，不打，打就矮别人了，明天早上停止检查工作。等领导发生活费再说。晚上十点，经理来了，卡也送来了，说先吃饭。我说等我领导把生活费打来我就打你们帐上。第二天，有同事说，他们经理以前见了我都不理，今天主动打招呼，你把他们震了。移时，手机一响，领导把钱打了，我就手把钱打他们财务那边帐上。晚上老高和几个小青年很兴奋，一直谈论我到十二点多，学给我听，说你这个人说话很冲很直接，爱憎分明，但办事很老江湖。他们所以这样说，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吃饭的是副职，饭后结账的是我。他们谢我。我想到了在新疆。我和部下外出，到饭点都是我掏钱。他们和别人出来，别人不掏。就是这个人，跟着我习惯了，到啥地步都依赖别人。孩子的学费都让施工单位掏。我把钱打他们卡了，我不吃话！你还能咋滴？用郑州土话说，俺不老盖（膝盖)还硬！

第二天去了工地，看到一处土方要交验，不平整不说，还弹簧。他们自己也说不好意思，嗯，你不好意思还交验？停了吧！翻开凉晒。第二天更不行，接着整。老板一泄气，不想干了。正好！我和现场领班的打过交道，此人很自负，说干好不是嘴吹的，我这土质复杂，换谁也不行。我在你们郑州干过，业主都夸我。打蛇随棍上，我马上问，你在哪干？航海路，路基。你那都返工了！不可能吧？怎么不能？我带人修的！你们刚走，路就坏。真的？真的！其实没这事，我瞎编的。就是看他太自负，活又不行。刺刺他。我有危机感，你能逃过？

而在酒席上，你面对领导的喝多，别做揭穿。比如说，就说今晚，我的大领导喝的不少，大谈特谈赶紧把路基抓好。我直接对项目经理说你桥梁桩基啥时候出来？他盯了我一眼说十五号，我直接说做路基哪怕做一公里，都不如灌一棵桩基出来。他说愿立军令状，我说好，男人死了，哪个，朝上！最后，这货竟提了三两的分旧器说提壶喝好吗？之前我已经喝了六两，我是有把握的，最多不洗脚不和爱人道晚安，一仰脖喝了，还不放过，我干脆说白酒不喝，啤酒来。这更有把握。

江湖，我退你进，你退我进。如此而已。大家都是江湖兄弟，我没了，你能快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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