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的仙界大会,都是两百年一次,而作为原先的帝尊,现今的冥王,她也不好覆玉帝的面子,只得前去。
素日里的黑色锦袍被换下,一身简洁又不失身份的青色衣袍,勾勒去她曼妙的身姿。用墨玉色发簪绾好的发髻,映得那张漂亮的脸上多了一分娇美,少了一分平日里的凌厉。
“冥君到”殿前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仙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道青色身影上,大殿上的众仙自觉地摆出恭迎的姿态。
“稂羽见过玉帝”冥君原本的地位比玉帝高,无须行大礼。
坐在高位的玉帝,也不敢得罪这位帝尊“来人,赐座”
“本帝已有两百年未见过冥君,今日得见,冥君仍是貌如当年,绝世清丽”
看着眼前这位敛了性子的帝尊,玉帝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落地。两百年的事,他可不想再看到。
“玉帝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啊”冥君是欣赏这人的,没有过于复杂的心计,也有能力执掌三界,所以当初她才破天荒地极力推崇。
“青莲圣君到”“兮瑶仙子到”
“稂羽,你为何不等我,自个来了”青莲圣君向玉帝行了礼,便在冥君身旁坐下。
“本君为何要等你”冥君的性子本就冷淡,除了颜华让她发疯外,其他人于她,都是可有可无。
要说这青莲圣君,虽不是天界建立之初的仙人,却是天界第一的战神,尽管那文弱书生模样没有一点说服力。还记得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他一人同魔族之王斛崖大战了三百年,最后一枪夺下斛崖的头颅,从此让魔族闻风丧胆,不敢再扰乱人间。
照理说,作为天界第一的战神,不应该这般不知礼的直呼帝尊的名讳,但青莲圣君却是个意外。要说其中缘由,还得从天界建立之初时说起。
那时候的天地人三界还没有明显界限,这九重天也没有建立,人魔仙也是一片混乱。诞生于此的几位仙人,不忍人间离乱,便齐力建立了九重天。天地人,逐渐有了各自的领域,建立了规则。但赤天子(第一任魔族之王)不服天界的掌管,便率领上千万的魔物攻上了九重天。
那一战,代价是惨重的,不管是天界还是魔族。魔族在那场战斗中,几乎全灭,只有少数的魔物逃了出去;而混沌之处的仙人,除了稂羽外全羽化在了那场战斗中。她虽活下来,却陷入长久的沉睡,直到两千年后被玉帝唤醒。也就是那时,遇见这位青莲圣君。
那时的青莲圣君还是个黄角小儿,整个人显得软萌可爱,那黑黝黝的眼睛,闪亮得刺眼,一个不小心,便向汨罗上仙要了来做徒弟。
那时的冥君还住在天庭的大殿中,没事的时候逗逗小徒弟,或是找几位品貌好的仙人下下棋,说说话,日子倒也平和。几百年过去,小徒弟长大了,羽翼逐渐丰满,竟练就一身好本事,还挣得天界第一战神的美名。
青莲圣君也不记得从何时起,不再一个劲地叫她师父,而是直呼她的名字。起初的时候,她是不让的,为此他还被狠揍了,到现在左肩处都留着那道疤痕。后来,她也就不在意了,还说:师父和稂羽都无所谓,反正只是一个名称,随你。谁知这一叫就叫了五百年,直到现在。
最近,他一直在做一个梦,他梦到他还是帝尊的徒弟,帝尊还是同往常一样卧在清风亭上打盹,那样平和,没有后来的悲伤和狠厉。
“这酒是你喜欢的,等会让人带些回去”青莲圣君笑嘻嘻地凑过去,也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冥君瞥了他一眼,神色并无温度可言“青莲,你已不是本君的徒弟,不必费尽心思来讨好本尊”
“你虽不再当我是你的徒弟,我却一直认你是我的师父。你无须愧疚什么,这是我心甘情愿”青莲圣君同她一样,性子顽固,一样的不愿回头。
“痴儿”冥君不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稂羽又何尝不是痴儿?”他和她一样,都是痴儿,越是得不到,越是不愿放手。
冥君不再说话,只是喝酒,仿佛这酒能舔舐她破裂的情伤。有的时候,她也在想,若是没有遇上颜华,她是不是还住在那天庭奢侈华丽的大殿里,做她清心寡欲的帝尊,受着千人朝拜,万人尊崇。
兮瑶仙子的舞姿,依旧妙不可言,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叫沅碧的女人,那个被她亲手毁掉的妖女。或许是今日的酒意太浓,让她时不时的回忆起那些快忘记的画面。所以,当她看到在瑶池上起舞的兮瑶仙子,不由自主地飞身前去。
这舞,为天月舞,是她向凡间的女子所学,原本是为了讨颜华欢心,不想一直到颜华死去也没能跳给他看。后来,颜华重生,她也忘了这件事。
一直在座下的青莲圣君,忍不住别过脸,他比谁都清楚她的痛,这一生的爱恨全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除了独自吞下苦果,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是帝尊,做不来那般狠厉之事,颜华死前的千刀万剐是帝尊亲自下的手,两百年的画面到今天依然清晰如昨。
这一次仙界大会,足足开了十天,笙歌乐曲,不曾间断。冥君在仙界大会结束前一日离开了,没有知会任何人。
这边的艳鬼,这十来天里,一直呆在凡间,偶尔在夜晚出去透过气,平日就带呆在这里废弃的府邸,倒也过得自在。
这一日,有几位上京赶考的书生来这府邸借宿,艳鬼便隐去身形,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金兄,小弟听人说咱们的皇帝陛下在一个月前新纳了一位妃子,惹得在朝的大臣纷纷指责”一位长相斯文的男子率先开口。
艳鬼讥诮地勾起眼角,这些书生也不过是俗气之物罢了。
“这是为何?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位被叫做金兄的男子一脸疑惑。
这时,一个身形消瘦的蓝衣男子皱着眉“肯定是因为君王从此不早朝吧”
“还是林兄聪明,因为那个女人,咱们的皇帝陛下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我有个亲戚是宫里的画师,还将那女人的画像送了我一副,还别说,那女人绝对是这人世间最漂亮的一个”还是最先说话的那人,从自己装书的袋子里拿出一副被青布包裹的画卷。
画卷被慢慢铺开,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高个子书生忍不住嗤了一声“还真他妈的好看,难怪那皇帝要醉倒在温柔乡,要换了老子是皇帝,老子也不愿舍了这娇娇美人”
艳鬼原是不在意的,不想瞥到画像上的人,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满是不信。当他反应过来时,早已现身夺了画卷在手中。
“你,你,你是人是鬼”那四个书生早被吓得横躺在地,嘴却一直在不利索地叫嚷着。
“说,这画像你是哪儿来的”艳鬼并未走近,只是一挥手,青色的火焰便悬在四人的眼前。
看着浮在半空的鬼火,有一人直接吓晕过去。但还是有胆子大点的人唯唯诺诺地解释“这画是宫里的画师给我的,他是我的远方亲戚,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敢撒谎”
“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艳鬼没有说完,便没了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三人,只得以最快的速度一边跑一边喊“有鬼啊,有鬼啊......”
冥羽殿里,一直守在冥君身旁的黑白无常,将艳鬼所做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却不见冥君半点反应,只得耷拉着头,自觉告退。
“他这些天在干什么”
“回冥君,艳鬼从凡间回来后,便一直关在房里,不见出来”陆判很不愿意去关注那讨人厌的艳鬼,可冥君的命令又不得违抗,只得隐忍。
“你可以下去了”
“是,属下告退”
整个大殿,又恢复了阴沉和冰冷,冥君闪身走出大殿,来到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旁。指尖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滴在花径上,瞬间一整片花朵怒放开来,花香飘散到四处。
花海的正中心,有一朵有别于其他花朵,色泽更为艳丽和硕大,这正是冥君的本体。两百前的伤势太重,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本体养在这极冷的地府。这里设置的结界,除了她,谁都不能靠近。
自回到地府那一刻,艳鬼便重复地做着一件事,一遍又一遍地触摸着画像上的女子,嘴里喃喃自语:等着我,等着我。
艳鬼3(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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