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经常坐火车,小时候在各类电影中的火车像风一般不可捉摸,直到自己亲历才明白并不如此。它哐当哐当的朝前方走,外面的风景就像静静的画在流淌。我是非常喜欢这种场景的,看得久了,眼睛疲劳的时候就闭一闭,微风徐来,异常惬意。
大多时候我并没这么的美遇,拥挤不堪的过道和盛嚣尘土的人们,孩子尖利的哭叫和随处可见的大包行李都让人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这个时候,我就会走到车厢连接处透透气。这里通常也有许多人,他们有的端了方便面埋头苦吃;有的背靠着壁板打瞌睡,两只脚不知道放哪就努力别在身体旁边;有的只有一块地站着,戴着耳机欣赏手机里的音乐,不时的走动一下。
火车上这里随时能遇到不同职业和不同目的的人,他们怀着各种复杂的心事或者心情在火车上期待着将要来临的终点站。我是很愿意在火车上跟不同的人攀谈的,也许是打发旅途漫漫无聊的时光,或者我更愿意说是能够参与一段与我不一般的人生,想想看这该是件多么奇妙的事啊。
有一次我将位子留给一个带孩子的妇人后便到各个车厢流窜。一个背着大旅行袋的家伙引起我的注意,他两手插在裤袋,眉头轻蹙,若有所思,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装,一双大的旅行鞋将这一身打扮烘托的格外和谐。
“你是要去登山么?”我目视着他问。
“不是的,我回家相亲。”他微笑。
“您这身打扮我以为您是位登山爱好者。”
“见笑了,我曾经对登山有好感,我登山的时候不是穿的旅游鞋,我穿的长筒靴。”
他的言谈把我拉进一个迷惑的网中。
“你觉得登山穿长筒靴很奇怪吧, 我如果说是冬天漫天的大雪,你就不是这个表情了。”
我点点头,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有一年下大雪 ,天地白茫茫一片,整个大山象个雪包子,雪从树上打下来,飞进脖子里,”他停顿了下摸摸脖子,似乎在回味,“我拎杆猎枪想去山上寻个野兔,所以我穿了长筒靴,我背上披了一件蓑衣,头上戴了顶斗笠。”
“如果你拿根钓杆 ,我会以为你是要独钓寒江雪了。”我呵呵的笑。
“是啊,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没寻着钓竿,我也不愿意费半天时间去弄个钓竿辜负了这片白雪,我看着墙上有杆枪,就拎着出来了。”
“那你有打到野兔吗?”
“不一定是打到这件事的结果,而是打的过程。我端着杆猎枪,在白茫茫的大山里穿行,整个大山静谧如黑夜,只有雪卡擦卡擦压断树枝的声音。”
“还有你的脚踩在雪上可擦可擦的声音,这个场景在雪山上是再普通不过了,”我笑着说。
“我在拐过一个山坡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江,它从山的那一头似乎流了很久流了这边山弯来了。然后从两座山的中间又流了出去,江并不宽,雪扑扑下的时候全沉到江底了,江面上还是灰的象面镜子。”
“有没垂钓的人?”我问。
“这倒没有。”背包客的思绪飞扬的厉害,他好像忘了他是要讲的打兔子这件事了。
“你把打兔子忘记了吗?”我戏谑地问。
“没有,我是寻了半天兔子,可是连个兔毛也没看见,而且连平时的麻雀也看不见了。”
“是都飞出去觅食啦没在家,我想起麻雀在我家门口唧唧叫的情景。”
“也许吧,我就在雪山里溜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我的靴子被石头戳了一个洞,一只脚都湿透了。”
“但是还是不后悔吧,真好!”
“是啊,真好,现在没这么个闲机会去无所事事了。一年到头忙得觉都睡不好,这次是抽时间要回去相亲的。”背包客笑起来,孩子气十足。我们一起望着车窗外一逝而过的苍翠远景。这是列通往家乡的火车。
火车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要吃药了!”一个白黑发相杂的老人匆匆跑来,他的眼睛朦胧着是刚睡醒的模样。他象训斥一个孩子似得对背包客 说。背包客突然如临大敌惶恐又抵制的叫:“你这个万恶的撒旦,专门来拿药来害我,我不会中你的圈套 !”说着提脚就要走,无奈车厢早就挤满了人。他只能作罢背靠着壁板立在那里。
我愕然:“老人家,他是你???”
“我儿子,他喜欢讲以前的故事。”
老人眼神苍茫而无力。
我再次重新打量背包客,他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也就30多40岁不到,皮肤也是保养的很好,他的鼻子很高,眼神有时空茫有时矍铄,他就定定在那重新沉思起来。
我喜欢他描绘的那个雪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时而飞扬时而低沉,他思维跳跃,条理缜密,他在自己的精神里活的很好 ,虽然不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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