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木真忙着肢解主儿勤部,理顺蒙古族内部矛盾,接收更多蒙古人来投之际,他的义父王汗出兵突袭了蔑儿乞人。
可怜的脱黑脱阿自从抢了铁木真一回以后,厄运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多次被打的丢盔卸甲不说,这次更被重登汗位的王汗当做软柿子拿来练兵,长子被杀,一个小老婆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被俘,次子也来不及逃走,带领大批部众投降,脱黑脱阿只身北逃,进入西伯利亚泥泞之地。但脱黑脱阿此人心智之坚韧实属罕见,多次倒而复起,从不气馁,从不放弃,不久后他又回来了,再次拉起队伍伺机而动。
这段时间,草原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已是大势所趋,而王汗灭塔塔儿人攻蔑儿乞人后威名大盛,实力已复旧观,而曾与二人并肩战斗过的札木合日子却过的十分不堪。
本来依附的蒙古诸部在十三翼之战后纷纷离札木合而去,随着铁木真攻蔑儿乞人,扶脱斡邻勒重登汗位,灭塔塔儿人,打败主儿勤部,威望实力越来越强,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离他而去,到最后在他身边只剩下本部扎答阑部众。实力衰弱太快,在草原群狼环伺的处境下,札木合不得不前来投靠义父王汗。
王汗意气风发,他要报仇,他清楚的记得是北乃蛮人将他从汗位上赶了下来,让他几乎在西域的荒漠上饥渴而死。现在,是到了举起复仇之刀砍向敌人头颅的时候了。
王汗派出使者告知铁木真自己将要攻伐北乃蛮人报仇雪恨,请铁木真出兵协助。铁木真在接到王罕将要出兵复仇的消息后,当着使者的面欣然表示愿出兵跟随义父左右。
铁木真表现出来的以义父王汗马首是瞻,固然有其十分重视情义有关,更大的原因是虽然铁木真已掌握蒙古族大部,但在整个草原上,他的影响力还尚小,远远没有王汗的影响力大,这也是金国人要打击塔塔儿人直接去找王汗而没有找他的原因,尽管当时塔塔儿人离他更近。而这也是铁木真一定要帮助王汗重登汗的的原因——他要借助王汗的影响力扩大自己的实力。而借助这次出兵北乃蛮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铁木真集合族中精锐赶来克烈部与王汗汇合,王汗十分高兴——任谁有这样一个随叫随到且听话懂事的义子都会很高兴的。面对微笑而来的铁木真,站在王汗身边的札木合却笑的有些勉强,这是二人自十三翼之战后第一次见面。札木合已收敛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飞扬跋扈,喜形露于颜色的模样。
这对曾经的安答言笑晏晏,似乎情谊仍在,但二人共同的义父王汗却早已看出二人笑容背后隐藏的杀气。明知道二人不是凡品皆有猛虎之质,即已生仇再不可能和好如初,王汗仍假惺惺劝慰二人要摒弃嫌隙相扶与共。这王罕何时又成了仁慈长者?其实在他心里何尝不希望自己这两位能力出众的义子两虎相伤呢!草原上年轻的青狼崛起总会威胁到老狼王的位置,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联军翻越不儿罕山,涉过星罗密布的科布多湖泊,在草场与碎石摊上纵马长驱,直逼北乃蛮王帐。
王汗、札木合包括铁木真,三人皆是帅才良将,为何要如此极速千里行军直捣黄龙?这是因为当时的乃蛮部已分为北乃蛮和南乃蛮两部,北乃蛮由不亦鲁黑为王,盘踞于阿尔泰山之中;南乃蛮由不亦鲁黑的兄弟被称为太阳汗的塔阳太不花统领,立王帐于阿尔泰不儿罕两山之间的平原地带。也就是说,联军要进攻北乃蛮必须要从南乃蛮放牧之地经过。
虽然,自乃蛮先汗亦难赤必勒格去世,不亦鲁黑和塔阳太不花兄弟俩为了争夺父汗留下的美貌妃子古儿别速大打出手,最终古儿别速为塔阳太不花所得,争美失败的不亦鲁黑退入阿尔泰山谷,兄弟二人都欲置对方于死地,但血亲之事最是难言,难保太阳汗不会出手,因此王汗、札木合、铁木真三人皆认为要速战速决,最好在南乃蛮还在犹豫不决之时将不亦鲁黑打垮。
战事进展十分顺利,突然出现的克烈部和蒙古部联军一举击溃不亦鲁黑,不亦鲁黑率大部逃往阿尔泰山,留下大将也迪土卜鲁黑断后,可惜也迪土卜鲁黑所乘战马的马肚带断裂,人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被俘虏。联军随后冲进山口,越过阿尔泰山,沿乌伦古河而下,在乌伦古湖附近追上不亦鲁黑。仓皇下不亦鲁黑列队迎战,但多日来急急如丧家之犬的逃亡早已消磨掉了乃蛮人的意志,联军一阵冲锋便让这群惊弓之鸟四散。几乎成为孤家寡人的不亦鲁黑逃往叶尼塞河上游唐努山地区,北乃蛮就此消失。
王汗大仇得报心中十分快慰,但快慰之下仍有一丝隐忧,这是因为在灭北乃蛮这一战中铁木真所表现出来的领军能力,对战机的把握,手下将领的骁勇善战,都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而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札木合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札木合相信他等待的复仇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撤军途中,南乃蛮部的第一战将撒卜勒黑带着一大股骑兵幽灵一般出现在了联军身后。
当晚,联军在拜达里格河谷扎营。铁木真出帐巡营,远远地看到义父王汗的营地篝火如繁星点点,心下宽慰——有如此雄壮兵力,南乃蛮能奈我何?
凌晨,还在睡梦中的铁木真被急急奔进营帐里的侍卫长者勒蔑推醒:“大汗不好了!王汗昨晚趁着夜色撤军走了!”
铁木真几乎是从毡毯上蹦起的,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着者勒蔑平日里如生铁一般黝黑的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惊慌神色的时候,他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王汗的确在前一天晚上悄悄撤军走了,这是因为札木合在他本就犹豫的心间又添了一把火,他在王汗耳边说道:“义父,你看如今草原上的形势;北方的蔑儿乞人已经不成气候,东面的塔塔儿人已经被你打残,南面的汪古部无意草原争雄,现在就连西面不可一世的乃蛮人也只剩一半,以后这草原就是您的天下,除了……”
札木合的话没有说完,但王汗肯定明白札木合的意思。
“你看,现在南乃蛮的骑兵就在一旁窥伺,如果铁木真偷偷与他们勾结,那义父你就危险了。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人联手攻打蔑儿乞人,帮铁木真抢回老婆后,铁木真是怎么对待我的吧?”
这是一剂猛药,王汗惕然而惊。
“我的义父啊,不分冬夏常栖身于北方的是我白翎雀,一到冬天寒冷就飞往南方风和日丽处的是他雁雀铁木真啊,你可要看清楚我这个安答啊!”
一旁的一位克烈部大将听不下去札木合挑拨之言,出口质问札木合:“你为何要如此谗言诋毁铁木真?难道你不是他的安答吗?”
大将的话没有说服力,札木合的话王汗以己度人倒是彻底相信了。于是,王汗不理那大将言语,抬头询问札木合:“今日形势该当如何?”
札木合献上早就想好的计策:虚举篝火,连夜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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