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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柔在镜子前面照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看向那个在人群中不停敬酒的陌生男人。他是今天的主角,也将要变成她的新郎,可是这个消息她今天早上才知道。
窗户外面是热闹欢快的人群,穿着崭新衣服的他们分坐在桌子一侧,愉快地喝着酒。在中间空下来的过道上,可以看到七八个小孩,正在互相扔着手中的花团。铺在地上的红毯如同一只无情的舌,从芷柔所在的屋子伸出,吮吸着所有宾客的热情。
院子里面的空间太小,接纳不下过来庆贺的亲朋好友,芷柔的父母索性请了当地负责丧葬嫁娶的专业团队过来。大部分的客人都坐在外面的桌上,只有一些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亲人,男方的和女方的,可以得到特许,坐在院子里面。可就算是这一小部分人,芷柔也感到陌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偏偏他们又和自己熟悉得不得了。
作为这次对外作战的大后方,那些用作补充能量的弹药在昨天已经购置齐全,经过大半个夜晚的折腾,也都换上了随时出发的装备,就在等着油锅一响,纵身一跃,变成人们口中飘香的食物。红色的海洋中间飘洒着白色的雾气,一次次冲向屋子里面的人,使得芷柔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真是让人讨厌,她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莫名其妙的婚礼已经让她惊恐不已,要是再饿着肚子,她觉得自己到时候一定会翻脸。虽然这和新郎没有多大关系。
未来的丈夫有着怎样的人品,芷柔心里还是一个未知数,她对于他的了解甚少,仅有的印象也只剩下他是昨夜冒雨而来,然后在和父母说了两个小时的话后,毅然决定要娶她。也不能说是娶她,是她的父母想把她嫁给他,他的愿意实在是有些被动的味道。其实娶和嫁已经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和这个男人,一想到他,她就从心里不觉有些难过。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有关系,可就是没有人过来询问她的想法。
要不是她机灵,躲在窗户外面偷听,她觉得自己怕是连结婚的人是自己都要被瞒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芷柔看着不远处身披白衣,在刀光剑影中挥洒自如的侠客,心跳不觉加快了几分。她年少的时候也曾跟着班里面的男生一起上山下海,在悬崖峭壁间寻找解毒的药草,虽然最后不得不在落下来的雨水中狼狈收场,但是一日为大侠,终生就是大侠。她是女儿身,可是大侠不分男女。
要不是自己的父母,芷柔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婚宴负责人说着话的父母,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早就丢下大侠的名声,将自己委身于一个男人。她在院子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未来的丈夫,心里竟然有了一些不安。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确实逃不掉这按照流程进行的婚礼,妻子的名称正一点点占据她为数不多的期待。
2
芷柔又在镜子前面坐下来,看着里面那个逐渐变得漂亮的人儿,她有些得意。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打扮了?她在心里想着,一年?两年?还是……她还没有找到确定的答案,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芷柔打断了正在给自己进行打扮的手,做出了接电话的手势。只不过因为她站起突然,原来正在描红的笔来不及收回,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划,便开出来一条细长的红花。那人正要说声对不起,她已经按下了接听键,房间里面顿时只剩下话筒里面的声音。
“喂,我是芷柔,你是哪位?”芷柔说话的声音很大,因为屋子外面的吵闹声正在一点点升级,她要是小一点声音,电话那边的人大概就听不到了。事情却并不如她心里猜想的那样,她增强的声音并没有为她赢来该有的回应,在那没有边际的话筒里面,她只能听到一种称之为沉默的声音。
“…………”
真是奇怪,芷柔因为想着婚礼的事情,也就没有过分在意这没有声音的电话,就当是恶作剧了,她一边做出判断,一边向化妆台前的两人笑了笑,打算走过去。原来沉默的电话里面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叹息,唉。
芷柔的心里一惊,正想问个明白,却只能听到挂断电话的嘟嘟声。这让已经放松下来的她再次紧张起来,一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不然,她不觉得会有人要浪费这打电话的时间。只是那个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向她坦白。心中的想法已经产生,原来在脸上进行修复的工程也就不再重要,她的眼神移向窗外,寻找她最后的依靠,那个从天而降的丈夫。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轻易答应要娶自己?
想到这儿,芷柔的脸上一阵滚烫,原来平复下来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速度,就在嗓子边上,快要跳出来了。
3
院子里面的酒宴正在进行,衣冠端正的食客因为要进行最后的对决,不得不暂时抛下自己的脸面。酒桌上面的佳肴所剩无几,刚刚还在哭闹的孩子因为品尝到鸡腿的美味而一脸的得意。站在角落的白衣大侠正在收拾最后的餐具,父母亲也在和过来庆贺的人议论着家长里短。她的丈夫,也在敬最后一轮的酒,因为头顶的太阳过分炎热,使得他的脸上出现熟透了的颜色。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就只剩下了,芷柔想到了房间里面的她们三人,却又失望地叹了口气,刚刚还在为自己梳妆打扮得那两个女孩,此时也事了拂衣去了。
只有她还在等待着一个解释,一个关于无声电话的解释。不过这现在也算是一件好事,她终于熬成了一个像样的当事人。
也许是察觉到了心爱之人的期待,或者说对于这场仓促达成的婚姻还保持着足够的敏感度,芷柔不过是在院子里面又看了一眼,就听到了身后丈夫的声音:
“怎么了芷柔。”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软,并不符合一个男人该有的阳刚,可是在芷柔耳朵里面,却总可以感受到一种信任的力量。
芷柔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丈夫,笑了笑,道:
“没什么,刚刚接了一个电话,那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心里害怕,所以想看到你。”
芷柔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种来自于自己丈夫的安慰,可是事情却出现了另外一种状况。她的声音不过刚刚停止下来,原来站在门口的她的丈夫,已经跳了起来:
“她说了什么?”
芷柔看着反应过度的丈夫,原来打算实话实说的想法已经抛在了脑后,她觉得他有事情在瞒着自己,而现在是一个知道真相的绝佳机会。她清了清嗓子道:
“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没错,一切,关于你们的。”
说完,芷柔正要去看眼前这个丈夫接下来的反应,却发现如今的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质问不得不咽了回去,再想到自己就这样荒唐地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心里更是堵得慌,重新回到梳妆台前,继续原来的收拾。画在脸上的红色痕迹已经修复干净,看着镜子里面妆容精致的人儿,她静静的等待一个真相。
可是芷柔并没有如愿得到她想要知道的真相,不过是出去和父母说话的功夫,那个已经确定身份的丈夫,已经丢下了身上的西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本来还打算通过电话联系一下,在按下号码的那一刻,她又迅速挂断了,大概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更好一些。
院子里面是正在收拾残局的父母,那些满心欢喜过来庆祝的人都知道芷柔嫁给了一个好男人,只有她知道,她其实还没有嫁出去,因为她的丈夫,在新婚的这一天,跑掉了。她的父母一定知道那个真相,不过那时候,她觉得它对于自己也没有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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