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某人时,我们所恨的其实是他跟自己相像之处,我们缺乏的内容并不会令我们激动。
我们看到的事物,同时也是自己心中之物,真实无非就是心中的真实。
在童年的枯萎和死亡中,我们爱恋的一切都将离去,身边只剩世道的孤独和淡漠,很多人在这一关口便举足不前,终其一生痛苦地缅怀无可挽回的往日,缅怀遗失的天堂梦——而这正是所有梦幻中最可怕最要命的幻想。
渴望,对世界最热烈的接触,以狂野的方式与世界再度分离,对自我黑暗灵魂的热切聆听,对奉献的陶醉,对奇妙之物深深好奇。
它或许更像是常人看不到、说不上来的一种不祥,超乎一般人习惯的灵性和大胆。这位男子拥有某种气势,令人害怕。他有一个这样的“记号”,人人可以随意解释它。
假如你惧怕某人,那代表你赋予了他这个权利,例如你做坏事被另一个人发现,他就有权控制你。
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对他那些奇异的思想感到怀疑。事实上是害怕。我担心德米安对我的要求,可能比我的父母更为严厉。他会用鼓励、警告、嘲笑和讽刺的方法,把我变得更为独立。啊呀,直到今天我终于了解:人生在世最无聊的就是,走在一条由他人引导的自我之路上。
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段困境,通常也是一个人生命中的关键,在这个关键点上,个人的生命需求和周遭环境产生最激烈的冲突,必须经历最严厉的挑战,才能找到迈向前进的路。许多人经历了幻灭与重生,而且一生也只有这么一次。他们发现钟爱的事物正在远离,童年逐渐瓦解,人渐渐走向衰老,猛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极端孤独的冷酷异境。然而,更多人永远停留在这处绝境上,终其一生痛苦地攀附在无可挽回的过去上,沉湎在失去的乐园——那最糟糕、可怕的梦幻中。
事实上,并没有所谓的偶然。如果一个人迫切需要某样东西,然后找到了这个东西,那么赋予这种机会的就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是他本身的渴望和迫切带领他去找到它。
人在一生中,总会有那么几次与尊敬和感谢这些美德相冲突,就连心地善良的人也几乎无可避免。每个人迟早会走到跟他父亲、老师分离的点上。每个人都必须感受一些寂寞的煎熬,大部分人都无法忍受,于是不久又再度和他人建立联系。
每个人真正的职责只有回归自己。他最后死去时的身份,可以是个作家或疯子,可以是个先知或罪犯——但这些不是他的职责,无关紧要。他的职责是:找到自己的命运,不是一个随意的命运,而且在那之中尽情生活,全心全意、不受动摇地生活。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不完整,是一种逃避的企图,是想要逃回群体的样板中,是为了适应自己内心的恐惧。
每个人都有一项“职责”,但是他却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思来选择、规范、管理这项职责。一个成熟的人没有任何职责,除了这个:寻找自己,坚定地成为自己,不论走向何方,都往前探索自己的路。
我们唯一承认的义务和命运是:每个人应该完全做自己,符合自然在他身上孕育的本质,并服膺这个本质,不确定的未来准许每个人去创造它想带给我们的事物。
我们绝不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的思想和对谈经常活在世界当中,只是在一个不同的场所。把我们和大部分人区隔开来的不是一道界限,而是另一种观点,我们的职责在为这个世界中呈现一座岛,也许是一个典范,无论如何就是预告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我长期孤独一人,明白尝过孤独滋味的人之间可能会建立友谊。看过其他人的联合,我不再追求幸运的宴席和欢乐的节庆,不再感到嫉妒和乡愁了。我渐渐融入这些也带着“记号”的人的秘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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