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忆起乡间的那几间老屋。村庄早已拆迁,那一块早已面目全非,老屋也不复存在,只是记忆里的老屋却依然清晰。
老屋真的是很破很旧,那时候家里很穷,老屋就是四间土坯房。土坯房子就是用泥土制成砖的模型,晾干,再一块块垒起来。
粗糙的土坯房经历了风风雨雨,外墙的皮开始掉落。然后父亲又用稀泥和了一些草根,把脱落的墙面又补上了。所以那堵墙看起来总是上面有几个好几个补丁,大大小小,颜色有深有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低矮的老房子就像一件旧衣服,除了补丁都没有一处好的。家里的空间很小,于是母亲又在墙壁上钉了很多的铁钉。挂一串干菜,挂一串辣椒,还有簸箕等能上墙的杂物。于是那面墙看起来非常的拥挤也生动活泼了,更像是一个堆场,堆了一堆杂物。
这四间老屋里一间是我的房间,一间是父母的房间,一间是厨房,还有一间是堂屋,类似于现在的客厅。但老房的堂屋,是来人吃饭聊天的地方,也是鸡晚上睡觉的地方。堂屋正中间是一张四方桌,配四条长板凳。右侧长条凳的背后,堂屋墙边是一个长方体的鸡圈,20-30只鸡呀鸭呀,白天赶出去,天黑了它们自己回来归圈。
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鸡畜与人共处一室,当时怎么能忍受那种鸡鸭腥味的,吃饭的桌子就在鸡圈的边上。当时没有独立的院子,鸡圈是不敢放在屋外的,怕鸡鸭被偷了。
就是在这座老房子里读完小学,读完初中,当我到城里读中专的时候,就只是周末回来。再后来在城里上班,半个月1个月才回来一次。只是开始上班的时候,因为读书时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而面对现实时巨大的落差,那时我陷入了无限的优伤里。
厂里宿舍是三层小楼,每层7个房间。都是上下铺,一个房间住6个人,加上生活用品,非常拥挤。每个人能够拥有的私人空间,就是自己床上的那点空间。
只有回到我那一间小屋,可以自己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看看书,一个人静静地畅享未来。在书籍的世界里遨游,寻找自己所需要的慰藉。老屋的房前,是一片稻田,那时候,坐在家门口,看稻田从嫩绿的秧苗到金黄的稻穗,看季节变幻,看年轮更替。
那时工厂还是两半倒,小夜班基本上都是到凌晨两点。那样的夜晚宁静而美好,回去洗洗却还清醒。于是找书看,可能是习惯了那样的作息时间,周末回家的每一个早晨也都起来很晚。那时候看路遥,看三毛。印象特别深的是路遥的一个短篇《早晨从中午开始》,路遥晚上熬夜写文章,然后睡到中午起床,所以他说早晨从中午开始。我很多时候也是早晨从中午开始的,我只是喜欢睡懒觉。在当时农村,都没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我这样睡懒觉的是很少有的。我虽然出生在农村,但下田干农活也极少。即使农忙时节,母亲也是只是让我在家里做些家务活儿。
我回家的日子父母也很少让我干活,我完全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还记得冬季寒冷的时候,起床洗漱后,又到被窝里捂着,母亲做好饭,用大碗盛好,让我坐在床上吃。坐在床上,看着沧桑的老屋,屋内里破旧的衣柜,而这里却是我心灵的栖息地。父母在的地方,就是温暖的港湾。破旧的老屋,成为了我那个时代最温馨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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