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思语,放学回家后我把戴图发给你啊。”耳边传来张长城的声音时,我正在教室里穿梭,趁着课间休息批改着学生放在桌面上的课堂练习。一来发现错误可以即刻让他们当面订正,二来则是省去了把厚厚的一堆作业抱到办公室的繁琐。
刚好走到张长城所在的小组,“戴图”一词引爆了我的笑神经。怎么可能有“戴图”这个词语呢,显然是他认错了字。“是截图吧!”我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来,也毫不留情地纠正了他的错误。
“哦,对对对,是截图。”他也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但却并不介怀。因为同学们大都在各自玩着,三五一群的聚在各个角落,他的那声“戴图”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听到。反而让我知道了,他正在与同桌分工我布置的手抄报任务。
自开学以来,不,应该说自三年级以来,每学习完一个单元就要求写一篇作文已成为语文课的一种固定流程。早在前一周周五时,毛洪军就在课前几分钟时大声提问:“老师,这个周末要不要写作文啊?”因为他看到我马上就要教到语文园地三的学习内容了。在以往,我经常都是先布置他们周末在家拟好作文草稿,周一到校进行同桌交换修改,然后老师讲评后自行修改,最后再誊写。
我不知道提出问题的毛洪军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想提前知晓好做安排还是其他原因?我并没有细究。但按我们的教学进度,确实还没有到写单元作文的时候。我很干脆地回答他:“不写。”然后继续准备上课了。
“欧耶!”没想到他竟激动地举起双臂欢呼起来,“不用写作文咯!”紧接着,班上不少人也跟着露出灿烂的笑脸,侧头回首地相互传递着这一“喜讯”。“这周不用写作文!”“老师说回家不用写作文!”……
这帮孩子,我被他们的表现惊讶得开始生气,又生气得增添了几分惊讶。难道他们就这么痛恨写作文?!以至于高兴成这样?老师的心在滴血,他们一定是看不到的。他们彻底沉浸在对老师话语理解偏差的兴奋与愉悦里,丝毫没有注意我脸上表情的变化。
我分明回答的只是这个周末不用写作文,并没表示下周返校后不用写,更没说学完这一整个单元不用写。可他们已经陷入惯性思维,启动了自嗨模式。我似乎完全无力扭转局面了。
其实也是——我不忍心扭转。我不忍破坏他们的那份喜悦,一张张嘴角上扬、露出好几颗牙齿的笑脸多么可爱。而惧怕作文,应该是每个孩子的真实写照吧。就算不是惧怕,敢说自己喜欢写作文的人也一定不多。
学生廖一恋就曾在作文《给老师的一封信》里愤愤而问:为什么语文课要写作文?为什么每个单元都要写作文。虽然我们也常常认为“写”是一种表达自我的方式,更是一种对于生活的记录与留存。但每每遇到课本上的命题作文,总深感无语。尤其是本单元《认识大自然》……
我该怎么化解类似于廖一恋的这种抵触情绪?我该怎样让写作文变得更有趣?当务之急是,我如何完成本单元的习作教学任务?
一番冥思苦想,再加上园地教学中的口语交际,我决定让他们做一份同主题手抄报来替代写作文。或许对于别的班级来说,做一份手抄报实在是小菜一碟。但对于我班的学生来说,还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全班68人中参加了校外绘画兴趣班的孩子几乎没有,我所知道的仅一人,那是因为她舅妈开了画室。而班上的美术课没有专职老师来上课已经很久了。
除去绘图的要求外,搜索资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要借助父母的手机,就得趁父母在家的时候。这个时候往往不是早上就是晚上。几经考虑,我决定让他们每四人一个小组,合作完成一张手抄报。小组成员可以根据各自的特长进行分工。
显然,张长城在小组里承担的是收集资料的重任,而毛思语应该是负责绘图。所以才有了他的那一句“毛思语,放学回家后我把戴图发给你啊。”
《认识大自然》手抄报颁奖三天后,从全班交上来的十来幅手抄报中,我认真挑选出了七幅优秀作品。除了将这些优秀作品张贴在教室的墙壁上进行展示外,我还为这些作品的作者——28名学生颁发了表扬信。并故意把每两人的名字写在一张表扬信上。因为——这是团结的力量,这是合作的成果。
毫无疑问,四人小组中,论学习成绩,各有参差,不一而论。但当他们一同站在领奖台上时,每个人内心的自豪并不逊色于彼此。不管每个人在小组中所奉献的有多少,其能力是强是弱,至少他(她)充当了其中的一份子。我也知道,站在讲台上的这些人中,有些同学还是第一次接受老师的表扬。
一次误打误撞的举动、一份因错就错的善意,让我看到了异于过去课堂的模样。而本单元没有统一在作文本上写就的作文,最后还是被我以另一种形式布置给了他们。即利用这个周末完成本单元测试卷上的作文。因为恰好同题。
而我也真的希望,以后的作文,我能有更多的办法让学生以更为丰富的形式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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