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闯江湖
李科狂蹬他的老二八。
风越来越大，吹得他耳朵生疼，眼睛也睁不开，可是头上却在冒汗。天空变成了铅红色，越来越暗，一切都笼罩在一场暴雪前夕。人们猫着腰，身体快要趴在自行车前车把上了，大家都努力蹬车，向着单位冲去。可是单位在哪里？在哪里……
睁开眼，一身潮热，他掀开被子。“都三天了，怎么还做这样的梦？”用手擦一把额头的汗，他苦笑一下，“四十年工龄，换来如今每天做这样赶着去上班的梦。”
李科向右转身，片刻，用右手肘支撑起身体慢慢坐起。这是他昨天跟着电视养生栏目学到的“老年人健康养生——睡觉篇”里面所授的起床法，说是预防大脑瞬间缺血造成的眩晕。接下来要稍坐片刻再下床，穿上鞋后还不能着急，要慢一点站起来。这样整套下来，按一个片刻2分钟算，从睁开眼到下地起身竟然需要8分钟左右。
脚套进拖鞋，他直接起身，他突然不屑于这样所谓的养生，即便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这种起床仪式。上班的时候每天顾不上这样的养生，他的身体也很健康。
来到客厅，打开窗户。十二月的空气刺激鼻腔，干燥清冽，他深吸一口，头脑轻松起来。
天还没有亮，也许是被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掩盖了光芒，黎明前的黑暗里不见一颗星星。
路灯下，已经有人匆匆走过，应该是赶去上早班。李科想起刚才的那个梦，想起自己年轻时每天早晨也是这样提着饭盒，顶着星辰去上班。那时，他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人，像他现在这样站在窗前看别人上班一样，看他赶去上班。
头皮有些疼了，也许是做梦出汗，现在被冷风一吹刺激到了。他开始搓脸和后勃颈，这也是养生课堂讲的内容，可晨起唤醒身体。他按照要求，不疾不徐，掌握好力度，几十下搓下来，脸热了，身体不僵硬了。
还有些作用，以后可以坚持做起来，虽然费时间，不过，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了。
早晨的时间过得真快，窗外已经大亮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路灯灭了。每栋楼之间都有人走动，他们汇聚上主路，然后会从各个大门出去，去往各自工作的地方。
李科突然就有些着急，他快步走到厨房窗口，那里面对小区北门，隔着两栋楼可以看到小区外一条马路的一段。
果然，出北门的人很多了，不用看时间，他也知道，往日里现在他也是其中一员。
上班着急的大多是些年轻人，他们瞌睡多，起床晚，没时间在家吃早饭。小区外的马路右拐快到尽头的时候，路边有一溜早餐店，每天早晨都很热闹。那里有一家叫“港城早点”的小饭馆里做的油条外脆内软，特别好吃。上班高峰期，他家门前总是有人排队。李科路过的时候，每天能看到那个秃了脑门的老板咧嘴笑着张罗顾客，忙而不乱。
天空很蓝，完全不似梦里那样的昏暗，路边的一些残雪泛着青蓝色，雪不着急融化，每天等着太阳出来。
李科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三天来，他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出门。上班高峰期已过，路上的行人少了匆忙的神态，他站在马路边左右看。
右边那条路他太熟悉了，自从十年前搬到这里，那是他每天都必走的路，他知道那条路上哪一块马路牙子有些歪，哪一棵樱花树开得好，他迎着阳光眯眼看了一下，决定往左走。
左面通往一个新建的森林公园，他在休息日的时候去过几次，早晨多是些晨练的老人。要过马路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背着晨练剑、穿五颜六色舞蹈服和运动装的人们往公园大门走去。以后，每天早晨他来到这里加入那些人，他会变成那样的人。
李科的头皮又有了被寒风吹过刺痛。他抬头看看太阳，转身往右边走进熟悉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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