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烟茗
像我这般对文字颇为挑剔之人,能击打我灵魂的好句少之又少。说来偏怪,自那满清第一才子翩然而至,我再也没遇见过第二个人间富贵花。
人说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我倒偏觉有了乍见之欢才得久处之契机。所以始于颜值终于人品不无道理。我虽窥不得容若的真容,可字如其人,上海图书馆珍藏的那副洋洋洒洒的手稿,让我有幸得以遇见人间绝色。
盖以为中华之美男子者,不一定身高八尺,不虚得剑眉星目。但行如松,坐如钟。骨子里透出的雍容大气而又不失谦逊有礼,所谓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莫过如此。想来也只有《胭脂扣》里的陈十二少忽一回眸能让我梦回大清,虽然那离容若的年代还很久远。可并不妨碍我的想象。
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容若自小所听的敦敦教导与我们的其实无二,无非是勤学苦读,考取功名,保家卫国。换成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奋斗。
容若少时自是过了一段“头悬梁,锥刺股”的日子,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十八岁参加顺天府乡试,考中举人。十九岁参加会试中第,成为贡士。康熙十二年因病错过殿试,十五年补殿试,考中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而后又拜“昆山三徐”徐乾学为师,主持编纂了一部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颇得皇帝赏识。
这样显赫的家室背景,又与皇族沾亲带故,不久,容若被授予三等侍卫留在康熙帝身边,而后又晋封为一等侍卫。
但凡处庙堂之高,无不厌恶官场里尔虞我诈,人人带着一副虚假面孔,而犹羡江湖之远。容若亦不能免俗。“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只好把一腔诗情画意,寄托诗词的伊甸园。
我爱纳兰词,却也哀纳兰词。爱是爱其词风清丽隽永,哀是哀,“诗人不幸诗家幸焉。”容若这一生太多风雨,像是要把佛家所云八苦全都历经个遍。其中最让人叹惋的非悼亡词不可。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奈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月亮总是招惹人们的无限遐思,对着那月亮,千载相思化作愁,织就一段锦绣缘。只可叹,天上人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亦是羡慕卢氏,能有这样一位爱她如此的男子。我也曾经在碧玉年华幻想过,若此生必须得有一人相伴到老,该会是谁,是要细水长流的无言感动,还是要幻想成真的炙热成空。爱情何种模样又有何妨?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我皆不在意,唯一看重的便是情深义重这四字,可当今,想找一人为一人生,为其死,怕是太难。不信你问月亮,如今还有谁同容若一般,对月空吟,唱罢秋坟。没了后劲的酒不烈,没了执念的感情也是了无兴趣。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叹: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约莫也只有容若这般至情至性之人才能做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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