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几天,学生割草大军正一点点向沙漠边推进。万绿丛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斑点,那些当然是埋头割草的学生了。隐身在绿树青草中,身边野花丛丛,飘散着一股股花草的清香。再向远方就是绿黄斑驳的沙漠了。直腰远眺,高低不平沙坨高低错落无序,由绿及黄一直伸展向天边,似乎没有个尽头。大家心中都不免充斥了些恐惧。天热、黄沙不是要人命吗?
无论你有多么的不情愿,沙漠还就在脚下了。平川的绿草被大军收割殆尽。校领导重新排兵布阵,把四个年级组由低到高而由近及远进行了劳动分配。初一年级就在平川和沙漠过渡地段割草。初四的大大哥大姐们则要劳苦深入沙漠腹地,跋涉去寻找有绿草的沙坑劳动。这样安排倒也合理。一番调兵遣将,新一场战斗即将打响。
我们初二班被安排在刚进沙漠不远的缓坡地方割草。说是不远,其实脚下早已松软不堪。踏足下去,细沙就没头脑的钻进了鞋里。更伤神的是大多数学生都穿的是回力鞋。侧帮上还有两个风眼,平日可以透风去热,在沙漠中却适得其反了。沙子毫无阻拦的钻进鞋里,摩擦着我们的光脚板。我们大多根本就不穿袜子,一是穷,另外也嫌费事,平日里都懒得洗袜子。小伙子们一暑假在家光脚板早磨了老茧,此时倒还不觉得咋样,而那些千金们却有些吃不消了。越是东捡西挪的选择前进路线,却终究不能躲避遍地黄沙。怎么也逃脱不了灌了两鞋细沙的厄运。细嫩的皮肤与沙粒的斗争一般都支撑不了多久,投降的总是千金们。看吧,一瘸一拐地坐下来脱鞋抖沙子成了她们的众生相。
可劳动任务就直观的摆在面前。经历了刚进入沙漠的小慌乱之后,袁老师大刀阔斧的分开了任务:女同学在沙坨漫坡上割草。男生则被分成了四大组,每组一个沙坑,谁先喝完谁休息。哎,那些半大小子咋也不如老师精明,老师的一点小心思,这些半大小子就干疯了。“快割呀!谁先割完谁歇着呀!”男生们一溜排开,从沙坑的南头向北推进。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于平川的草地相比,沙坑草丛是和沙柳条夹杂而生的。且草丛中还隐藏着去年割条子留下的根茬子,一刀下去搂在柳条茬子上,把手挡得生疼,草却没有割动。更要命的是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因刀尖搂在茬子上,弹回来而把左脚鞋割开而伤到了脚趾,血从鞋割开的缝中汩汩流出,当时确实很吓人。这俩人也赶紧收了劳动,单脚蹦跳着到了“收容组”跟班老师那里找水冲洗伤口,用纱布包好。但是轻伤不下火线,这两个人转身又投入了战斗中。
组中倒也有这样的一两个人,总是抱怨自己的刀不快,一会儿去老师那里要磨刀石磨刀,一会儿又去水头那里喝两口水,再就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解手。因为这是沙漠根本没有厕所,而各处人也多,所以找一个方便之所也不是很容易。几番下来大半头晌就过去了。我们只是看了来气,却不屑与他们相比,毕竟骨子里咱是良民,老师也看出了那一两个人的小伎俩,单独给它们划出来任务区,不干完不许回校吃饭。这样一来,那俩家伙也只好吊着脸不情愿的认真的割起草来。看来恶人还得恶法治。“对症下药,因材施教”在这里也体现的很充分的。
难题总不会是只有一个,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从沙坑的南侧向北推进的过程中,突如其来难题又摆在了面前。快割到沙坑中间的部分时,高高的芦苇长势确实吸引人,老师在外面也只咂嘴:“这么高的草割下来准能卖个好价钱。”当我正聚精会神地低头往前割时,就觉得脚底板处从外向内、从下往上传来一股的凉意。这感觉反射到大脑中枢神经时,才让我赶忙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用刀拨开草茬细看,哦!怪不得这草长得如此壮实,原来他们脚下是一汪潭水。这水潭藏在沙坑中间被茂盛的水草覆盖。那毒辣的太阳也奈何不了它。冰凉刺骨的水平常人难以忍受,特别是皮肤在骄阳下暴晒后再接触这凉水。温差大得让人却步。这时旁边也有同学大喊:“老师这里有水不能割啦!”大家都借此机会直起腰,眼光一起投向沙坨半坡上的袁老师。袁老师并没有下来,只是向下望了一眼:“这么好的草咋能不割呢?再说不割学校也不让啊。”他下巴朝我这边一抬,“小明、东子、利军,你们仨下水!”
命令一下,我们仨也没有什么想法,只好挽起裤脚准备下水。好在那时只着一层单裤。目测水很深,所以裤子一直挽到了大腿根。鞋是不能脱的,因为不知水里有没有木茬和草茬,扎了脚就完了。我们仨就穿了回力鞋下水了。水里真的冰凉刺骨啊!又往前迈了两步,水已经没过膝盖了。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想不了那么多,弯腰贴水面挥动镰刀砍起了芦苇。因为草又高又壮,只好砍了,砍下来的草,用刀搂过来递给身后的利军,由他拖到岸上。老师再安排人散开晾上。因为草已全被水浸湿了,不晾开就捂长毛了。
就这样在冰凉的浑水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完成了这段艰苦的任务,水越来越浅,再往前就上岸了。扭头看去,自己也顿时觉得高大了许多。哼,我就是比别的同学强。这么难的任务我都能完成,特别是岸上的女同学投过来别样的目光,我似乎觉得水都不那么凉了。
一片片草倒下了,一个个沙坑透亮了。全校各个年级大都上演着同样的场景,任务区也一天一天被蚕食,割草的任务马上就接近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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