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乔翘的手,许久,决定实言相告。“不对,你不是许景!”说话的不是我,是她惊叫着将手抽出猛的站起,并退后了一步。
我苦笑:“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其实……”
“你对他做了什么?还想扮成他的样子来骗我什么?”她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我抚一下自己这边脸,放下手回过头,笑的很僵:“乔翘,我就是许景。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许景。”
“你是想跟我说你才是真的许景,而他一直冒名顶替你是吗?”她冷笑。
“之前的是我,现在的也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
“你还在狡辩!”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给我说实话!”
“乔翘,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吗?”我握住她的双手,本来也不冷静的我却要冷静地真诚地注视她的双目,“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物理学上与我们的世界完全相同的另一个世界?”她眼神一凛,“你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理解好快!”我咋咋舌,“是的,那个世界也有你,你也是我的女朋友,你脸上的痣长在右嘴角而不是左边。”
“所以你手背上的痣长在左手背上而不是右手背?”她抓住我的左手并翻过来,小爪子就这么挠下去了。
我忍住不抽出手:“没错,我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醒来,就发现房间左边的书柜到了右边,右边的床到了左边,出了门更发现一切都左右颠倒,我怀疑我来到了自己的镜像世界。”
“什么?你说你是从镜子里出来的?”她的两只爪子便伸到我的脸上,在我两边耳朵前太阳穴那边抠了半天又在我额头上搓了半天,终于垂下手。
我抓起她的手:“乔翘,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你可以说你是许景的双胞胎兄弟啊,那样还可信一点,然后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可为什么是这么科幻的理由呢?”她低着头说话,语气很伤感。
“我不知道我现在这样算不算回来,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我现在有没有陪在原来世界的你身边,更不知道除了身体左右不同别的都相同甚至记忆都一样的我对你来说是否还是你的男朋友,但我找不到回去的办法,我怕这个世界的你找不到我会担心,所以我来陪你。”我说着,她渐渐抬起了头,眼中已经开始闪泪花。
“他去哪儿了,这几天都跑哪里去了?”她痛苦地含着泪花地看着我。
“我就是他啊……”
“你现在不要管我信不信你,你就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
“好吧,前几天我们大吵一架后,我一气之下坐了去Z岛的航班,途中飞机失事坠入海中。”我想起不省人事前的瞬间,不仅感到害怕,“从海中到了镜像世界的房间中,我不知道我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那我的许景到哪儿去了?”她担心地说,“跟你交换去了你的世界?”
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最终我拉着乔翘来到电脑跟前,查阅着一切与那趟航班有关的新闻,这样的事故肯定不是个小新闻。
飞机已经被打捞起来,无人生还。乔翘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昏过去。
新闻已经公布该航班所有乘客名单,呼吁乘客家属迅速去认领尸体。
我从乔翘包里掏出她的证件,跟看电脑时一样,字是从右往左走的,每个字的左右是颠倒的。我苦笑,那里有她的他的尸体吗?如果有,那我在这里算什么?我这与这个世界颠倒的证件又如何让我赶过去确认?如果她自己赶过去,我会不会被她永远地抛弃?
她醒转了过来,看了看我,转过头去电脑跟前刷新了一下界面。
“啊……”
我立刻拉回她护在怀中将她的头埋进我胸前。抬眼看向电脑,是一段新闻视频,有个人站在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跟前,跟大家争辩着那就是自己。而那局尸体旁边的床上,就是我的尸体。
“如果我和我死的谁都不知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平凡地继续生活下去了?”当我和乔翘一起坐上赶往认领地的航班时,我搂着她,这么说着。
“笨蛋,死不见尸还好,你去挂失补办各种证件就可以重新做人了,见着尸了呢,警察查来查去把你查成杀了人还冒名顶替的凶手了怎么办?”
乔翘那么爽直的女孩,果然两个世界里也都是一样的替我着想。
“可现在不是后一种情况了吗,我不就会被抓去了?”我笑说。
“法不责众,现在这样状况的又不是只你一个,如果真是整个航班都这样了,就都没事了吧。”她说这话时,慢慢的,有点犹豫。
新闻发布了新消息,随着该机乘客死生双身情况逐渐被查出,政府要求那份乘客名单里的人的复制体务必到认领地集合,各安检会认可我们这些人的反证件予以通行。于是我们踏上了现在这趟航班,尽管我很讨厌被新闻说成是复制体。
这几天,我想起以前的和我的乔翘的种种,与这个乔翘互相交流往事,所有的都一样。我诉说我觉得曾经怠慢了她的对不起她的地方,我诉说曾经有些时候未曾说出口的话。我曾经在雨夜里接到她的电话而互相听不清说话,她以为我能懂她是要我去接她,我当时在室内忙碌根本不知道下雨而没有在意。我曾经在一次吃海鲜时没有帮她剥壳只是因为正在暗自制作几天后要送她的生日礼物而把手弄的很脏。她也说了一些事情,说每次我不在这边的时候她都喊那段时间玩的比较要好的男性朋友,说还有很多朋友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说每次她和自己的小伙伴出去玩时都男女不分拉手走的。
其实都说出来感觉那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最好的事情是我们这几天都没有吵架,小吵都没有。
飞机平稳地降在地上平稳地滑行了很远终于停下来,我们才下来便被一群向我们出示了警署证件的人带走。这让我们不悦,这么多人看着,都没等我们出去机场,就来带了,这让我们感觉像是罪大恶极的逃犯一刻也不能放松地要被抓捕归案。
我和乔翘被分开问话,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汇合那些或许是和我从一个世界来的人们。在飞机上我没和他们讲什么话,他们之间或许也交流不多,但到了这个世界,只有他们才会有和我一样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感受,只有他们才是和我一样的人,因而我很想他们,很想见到他们。
被问了很多问题,有和事件相关的有不知道问了有什么用的问题,只知道被问了好久,开始的时候还略加思索再回答,后来就直觉着答了,反正又不是问我什么计算题,问我记忆,我这几天把平生能想起来的事情全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能记起来的立刻就能说,记不起来的就说记不起来。
当我浑浑噩噩被推向那一群熟悉又不熟悉的同班乘客群中去时,我本想高兴的脸上才要绽放出笑容,却见他们面容都是愁苦的。我愕然,想回头,却不敢,思想命令身体一点点地转过头,却见身后是一排铁栅栏,上了锁。不远处是一堆一堆的活人围死人往那边车上上。
我看见乔翘,我拼命喊她,声嘶力竭地喊她,喊尽我的惶恐喊尽我的孤独喊尽我的震惊,她终于推着放有那个许景的推车,向我走来。
“乔翘,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管我了吗?我也是许景啊!”
“对不起,”她抬头,眼眶中噙着泪水,“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平行世界的人,不管我有七分的信任是相信你的经历的,但你终究不是我的许景,我的许景,现在就这么躺在我的面前,没有一点生的气息,但我知道他是真正陪着我度过那么多日子的他。我终究只能把你看作是他双胞胎一样的存在,尽管你们有一样的记忆一样的性格,但他的身躯就在这里,你们不是同一体。只有你陪我的这几天,我努力想把你当成他,想等政府的调查平安结束后和你度过以后的日子,但我看着你吃饭时是右撇子,看新闻时拿着个镜子不时照着看,终究无法接受你完全是他。当我看到冰冷的他,我才终于安心了,我知道我可以接受他永远离我而去了。而你,即使你调查完被放回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希望政府能找到把你送回去的办法,祝愿你回到你的乔翘身边,和她在一起。再见!”
回去?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回得去,还是被政府拉回去被解剖研究?你的许景,是永远消失还是去了我的世界?身体还在这个世界,难道他的灵魂他的意识可以去向我的世界而能自己生成一具身体吗?若如此,那是不是我的世界里,他也能看到我的已经死去的身体?若如此,是不是我的世界里还是在发生着和这个世界相同的事情,我的乔翘也在哭着离你的许景而去?
乔翘!!!
我才喊出一句,世界已经黑了,来不及看她是否有为我回一下头。
我是不是回去了?
我回头,眼睛适应了光线变暗,这是一个集装箱,头顶上有昏暗的灯泡,灯泡下那些同班乘客还是那么哀伤地看着我,脚下感觉到颠簸,我颓然滑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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