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凌颢,是一名异事件调查师,有自己的工作室,在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同时,还能赚点儿票子。我通常把不可思议事件的真相比作一元二次方程的解,有的人只看到了一个解,其实它还有另一个解。
我的人生从一次苏醒开始,似乎是出了车祸,身上剧痛,护士小姐姐的温柔让我的康复速度快了许多,原来好的心情也能治愈疾病。但让我恐惧的是,我对苏醒之前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记忆,有的只是各种混乱的梦境,护士小姐姐说,我昏迷了整整七天,期间各种胡言乱语,其中还有不少不可描述的情节,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看着她那偷笑的表情,鬼才知道她说了几分真话。终于到了要出院的这一天,我在病床上收拾东西,护士小姐姐帮我整理各种出院手续,然后亲自把我送到了大门口。
走出医院的大门,望着手里的身份证,我才仔细审视起来自己的个人信息,原来我叫凌颢,今年22岁,2001年出生,住址是秦州市万安区百家渡村。一天后,我就在一条不太繁华的街道上租了一间不太豪华的屋子,挂起了“异事件调查科”的牌子。我唯一的一张银行卡上还有五万块钱,显示是两个月之前打入的,打款机构不认识,在此之前卡里没有任何流水。剩下的钱不多,好多事都得自力更生。
两天后我就有了自己的官网,自己弄的,开始在网上承接业务。我开工作室的目的,一是弄清楚是谁把我搞成这个样子的,另一个就是赚点儿票子,解决温饱问题。
开业的第三天早晨,我正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着护士小姐姐的温柔,一位大美女便推开了我工作室的大门,来人一身职业装,看得我脸色发烫,当她刚刚坐在我的对面时,便用一种疲惫的眼神注视着我,口中缓缓说道:“凌探长,请你帮帮我。”
从着装看,这位美女客户有着不错的工作,疲惫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说明她一定遇到了麻烦。“请问您有什么困难?”美女客户的眼神中有疑惑、有惊恐,好大一会儿才说:“这是一个不可能的故事。”
“愿闻其详。”我迅速进入了倾听者的角色。
“我是一个对数字特别敏感的人,平时下班后几乎每天我都会去天河湖公园健走,公园里绕湖的跑道旁都种着景观树,每次绕湖一圈我都会数一数树的数量,就是这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让我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那就是树的数目会发生变化,偶尔多一棵或少一棵。就好像它们凭空出现或凭空消失了,那我们这个世界是不是能够随意添加或抹除一些东西?我们是否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中,每个人每样物品是否都是虚拟世界中的一个元素?”
我很佩服美女客户的脑洞,轻声说道:“姐,那个湖我知道,至少5000亩的面积,几千棵树,我也真佩服你的毅力,每次都数一遍?有没有可能是你数错了?再说,这种事情管它干嘛,又不影响你的生活。”
“不行啊弟弟,谁说与我的生活无关?如果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人活着还有奋斗的意义,可如果我们的世界是虚拟的,我们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那我还奋斗什么?那你看不如这样......”
陈姐离开前给了我一万定金,答应我帮她调查清楚之后再给我三万的酬劳。要不是看在方孔兄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无聊到每天晚上去湖边转圈圈,还得去数那些无聊的数字。
一连七天,当我几乎把湖边每棵树的形态都记在脑子里的时候,也没有出现陈姐说的那种异象,我都觉得自己被陈姐骗了,她一定另有目的。
陈姐也感到有些尴尬,说晚上请我吃大餐,弥补我一下。晚九点,公园边上的小玲珑餐厅。我夹了一口红烧肉放进嘴里,然后冲陈姐微笑道:“我说陈姐,这一周你也看到了,咱俩天天转圈圈,并没有出现你说的那种异象,咱俩数的数字是一致的,3158棵,我说的没错吧。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每次跟在我俩背后的那个男人是谁?莫不是你编个故事,然后拿我当挡箭牌去拒绝你的追求者?如果我没看错,那个男人应该就在50米外的汽车里看着我们吧。”
陈姐的表情有一丝错愕,随即恢复了笑容:“小弟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观察力,看来我是找对人了,不过你的推断还是错了,我没有编故事,那个男人也不是我的追求者,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追的他。之所以没提前告知你,我总得了解一下你的人品和能力,现在的男人都隐藏很深的。”
陈姐的回答很合理,我有点儿小尴尬,微笑道:“那我们的调查还继续吗?”
“当然,而且今晚很可能会出现我说的那种异象,现在你看看外面。”
说话间,我抬头朝外远望,天边的乌云漫天席卷而来,云层间不断闪现巨大的亮光,一场暴风雨顷刻而至。
陈姐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冲我兴奋说道:“雷电之夜,大地磁场会出现异动,走,跟姐姐去数树。”我急忙抓了一个鸡腿塞进嘴里,他奶奶的,数树可是个体力活,肚皮瘪瘪的怎么受得了。另一只手接过陈姐递过来的雨披,片刻之后我俩便冲进了雨幕之中。
站在湖边跑道的起点,我突然有了一种心慌的感觉,雨水溅在我的脸上,似乎有一股热流冲击着我的大脑,我的精神仿佛被硬生生撕裂。
为了准确,我俩同数每一棵树,1、2、3、......、3156、3157、3158,数到此时,我望着陈姐指向的最后一棵树,我彻底惊呆了,3159,异象终于出现了。
我俩在震惊中走到一个凉亭里坐下。刚才的经历确实颠覆了我的世界观,首先我俩同时数错的可能性很小。另外,这个时间,这个天气,也不可能有环卫人员进行树木移植,所以,确实是凭空多了一棵树,这该怎么解释?
我们在凉亭里探讨了好久,我无法给陈姐一个准确的解释。
分别时我们约定会继续关注此事。
其实对这件事我还是有一个大概的解释,不过说给陈姐听显得过于敷衍,所以我并没有说出口。
我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有的物品凭空出现,有的物品凭空消失。有人解释为物品在空间的不同维度之间来回跳转,它离开我们的维度,我们就看不到它了。还有人解释为平行空间的存在,不同的平行空间之间可以发生碰撞,不同的位面可以重叠,物品会在不同的平行空间之间来回穿梭。如果我们确实是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中,那我们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变化,都可能只是造物主添加了一段代码而已。
突然有一天,网络上出现了一种话题,有人说钥匙突然找不到了,最恐怖的是,过后这串钥匙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包里,而那个包已被她翻找过七八次了。还有的说,一夜之间他家的房间布局就发生了变化,而他自己一直在呼呼大睡,而房门一直反锁。更有人说,他的妈妈有一天突然给了他一只玉镯,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让他现在交给儿媳妇,而他本人从来不记得家里有什么祖传的玉镯,也从来没人向他提起过,但是他的几个长辈告诉他,小时候他因为拿着玉镯到处跑还被打过屁股。我不知道这些现象该如何解释。
我和陈姐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联系了,总想问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好去随个礼。陈姐还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他们公司的前台小妹,但我知道自己的经济条件很差,最终没有结果。
“喂,是梁哥吗?我是凌颢,好久没见了,你和陈姐什么时候结婚呀?我好去凑个热闹。”
“啊,是小凌呀,大早晨的开什么玩笑,陈姐是谁?我老婆叫季莹莹,上周日你不是还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吗?莹莹是我的初恋,我可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你小子可不能让我的婚姻出现裂痕啊。”
“哎呀梁哥,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我有一个朋友和你同名,前几天约我参加婚礼来着,那小子当时喝多了,也说不清什么时候结婚,今天寻思着打个电话问问,没想到打到你手机上了。”“没事没事,什么时候来我家,让你嫂子做几个拿手菜,顺便看看我们的结婚录像,晒晒我俩的幸福生活,你也不小了,不刺激刺激你,你就不知道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随时联系。”
放下电话,我全身如坠冰窟,我知道电话没有打错,对面的梁哥就是我要找的梁哥,那种说话间的熟悉感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但他提到的几件事情我却丝毫没有印象。
几天后,我参加了梁哥的家庭宴会,除了我,还有他公司的一些员工,席间大家高谈阔论,回忆着我们彼此之间有趣的事情,但让我无比恐惧的是,他们说的事情,凡是有我参与的,都和我的记忆没有偏差,但凡是有陈姐参与的,在他们的口中都换成了季莹莹,梁哥说,陪我每天晚上数树的那个人就是他老婆季莹莹,他很爱他老婆,所以才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是一些非常无聊的事情。
大家还调侃我是不是因为生活压力大,怎么脑子里这么混乱,要不要去他们公司谋个差事,梁哥是公司老大,大家关系这么好,不会亏待我的。
都是一帮好兄弟,言语间的那种热情根本无法伪装,我也相信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我确实在梁哥的结婚录像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录像中的我与新郎新娘热切交谈,毫无违和感。
回到我的工作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生日贺卡,那上面一行娟秀的笔迹跃然纸上:祝凌颢生日快乐。落款是姐姐季莹莹。
连贺卡上的名字都被替换了,谁干的?
对于没有任何亲人的我来说,格外珍惜与陈姐的这份友谊,这是不久前我生日那天,陈姐给我的生日贺卡,还请我吃了大餐,当时梁哥也在,还是他买的单,但现在的落款却变成了季莹莹,我的陈姐究竟去了哪里。
陈姐的痕迹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彻底抹除了,我很失落。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在思念陈姐的情绪中度过。我的工作室也没有接到什么单子,好在我还有些积蓄,不至于饿肚子。
又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再次来到天河湖公园的凉亭里静坐,想着那个如我亲人般的身影发呆,在大雨倾盆而下的那一刻,我忽然又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一股热流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我的精神好像再次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撕裂。
稍许片刻,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内心变得无比宁静,这些日子容易心慌的毛病竟然感觉不到了。我又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恍惚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透过雨幕走进我的视线,我激灵一下就站了起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没等我平静下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便飘然而来:“臭小子,这些日子你去哪啦。下周末是我和你梁哥大喜的日子,别忘了来喝喜酒啊。”
陈姐终于回来了。我很开心,我不知道我刚刚离开的那个世界,是否还有我的生活痕迹,更不知道是造物主改动了我身上的一段代码,还是我由一个平行空间跳跃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真是头疼。
我如愿参加了陈姐与梁哥的婚礼,婚礼很热闹,陈姐很幸福。新郎新娘发表新婚感言时,陈姐还临时加了几句台词:我兄弟凌颢年少多金,好比一棵参天大树,高大稳重,现场如果还有单身的小妹妹,赶紧下手啊,他的手机号是139********。”
我当时脸就红了,我哪里多金?还把我比作参天大树?
忽然,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过,我想到了那个雨夜,天河湖岸边凭空多出来的那棵树,它和我还真有相似的地方。我的记忆只能追溯到我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我在这个世界不也是凭空多出来的吗?那我原来的世界在哪里?
【故事之外的真事】数月前,我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时,发现了一张自己的初中毕业班级合照,三十四位同学整整齐齐,容光焕发。其中第二排最左边的一位同学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和他相处的任何细节,然后我问了班级群里的十几位同学,大家同样没有印象,就好像她的一切痕迹被抹了个干干净净。我很困惑。谨以此文来纪念我那位消失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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