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孩子们坐在大人的车后座上,围巾、手套、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只要两只眼睛骨碌碌的,甭管寒流冷风与霜雪,吹不着冻不得。
看看我自己,一贯不是个浪费的人,一年四季,从春夏到秋冬,围巾长短厚薄不一,颜色和花样各各不同,从连衣裙到羽绒服随意搭配,林林总总有三十条之多。
价格都不贵,但围在脖子上换来换去,好些个日子,还是如同新的一样柔软,迎着风高高地飘扬。
抚摸着陈而不旧的丝巾,常常想起小时候。
大冷的冬天,走在四处无遮无挡的放学路上,旷野的风,既像鞭子,肆无忌惮地抽打在脸上,让人躲无可躲,又像一桶桶凉水,不由分说地从裸露的脖子灌进单薄的身体。
我们一群半大的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紫,牙齿打颤。
无处可逃,我们拔足,意欲向前狂奔,没奈何,撕扯的风,一阵阵把我们往后推,不相上下之间,又张牙舞爪地把我们往后拽,拉拉扯扯之间,我们最终成了寒风的手下败将,趔趄着向后退。
清早的一碗稀薄粥,早就化为哈气,被风吹得不知去向,肚子饿得前心贴后心,身上几件破衣烂衫,被鼓荡成海上的帆。
我们的脸冻破了,耳朵冻裂了,手面冻得胀鼓鼓,十个手指头冻成烂山芋,平时嬉笑追逐的放学路,恨不得一步飞到家。
七八岁的那个冬天,刚刚跟我大哥处对象的大嫂,从三十里外的集镇回来,手里拿着一条红艳艳的纱巾,说是送给我。
我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么轻柔飘逸的纱?仿佛我一松手,它就会从我手中袅袅飞出,像一缕不可捉摸的烟,刹那间无影无踪。
放学的路上,我把红纱巾系在脖子上,巴不得风吹得大些再大一些,这样,我的红纱巾就会迎着风高高地飞扬,我的脸庞在红纱巾的映衬下,好像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我不再惧怕寒风的抽打,鼓荡起红色的帆,乘风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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