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急船快,半日时间已至沧州地界,此处为蓟州与燕国交汇边境。燕国守将燕穆侯索定方年轻时曾与叶青峰同朝为官,且私交甚密。
沧州水寨校尉刘羽得报:务必将叶寒等贵客迎接至沧州府衙,不得怠慢。
罗世秋于船首高喊道:“寨中可是索定方大人麾下刘羽将军?在下罗世秋,奉蓟州侯罗世春之命借关取道,现有通关文书在此,还望将军通融。”说罢,于腰间取出文书示之。
刘羽于城楼垛孔探出脑袋,见来船之中乌泱乌泱站满官兵,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因此回道:“原来是蓟州骁骑校尉罗世秋将军至此。在下刘羽,奉燕穆侯索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叶寒公子多时了,将军可否请公子出面答话?”
此时叶寒正于船内温习少林徐长老所授《摧魔化邪心经》,闻得舱外来去对答之声,挑帘而出,作揖道:“晚生蓟州叶府叶寒,不知将军所为何事?”
刘羽道:“在下奉命行事,请叶公子移步沧州府衙一叙,礼数不周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叶寒年幼时,曾听家父多次提起索定方之名,说其大有燕赵之遗风,燕穆侯之位可谓实至名归。现下燕穆侯索大人盛情想邀,实难拒绝,故而道:“刘羽将军带路罢,叶寒从命便是。”
刘羽道:“请公子船只靠于东岸,于陆路西阳门进城。罗世秋将军原地待命,盘查过后方可入寨安置,多有得罪。”
叶寒等行至江边,岸首已备好五辆车驾。众人乘车进得城去,只见,沧州城内街市多有送行丧事,挨家挨户遍布哀嚎之声,时下惊疑不定。叶寒见一老翁伏地而泣,停车问之,道:“老人家,此地为何有如此之多新丧之人,而且多半都是年轻力壮者?”
老翁缓慢摇头,哭道:“死啦,青壮之人七窍无故流血不止……都死啦。”
王文允道:“此间莫非有瘟疫横行?”
少林徐长老道:“不然。瘟疫应该先于老弱病残者流传才是,此间妖孽多半与北斗移位有所关联。当务之急应当赶快面见燕穆侯,详细寻问,方可计较。”
众人加紧步伐进入沧州府衙,视之,原来五台竹桥大师亦在此间,正与燕穆侯商讨应对北斗移位之策。
叶寒上前俯身作揖,道:“蓟州叶寒拜见燕穆侯,竹桥大师。”
燕穆侯道:“寒儿,我与你父亲私交甚厚,竹桥大师又系你父亲结拜之兄,此间并无外人,叔父便长话短说。”叶寒点头示意。燕穆侯继续道:“各位进城之时想必已经察觉,沧州城内尸横遍野,请来竹桥大师,才知皆为天庭异向所致。闻言蓟州叶府有能人相聚,不日便要出师云梦山,故而阻挡贤侄去路。于此千钧一发之际,还望诸位不辞辛苦,早日赶往云梦山以求仙人垂怜,尽快拯救苍生于荼毒。如若成功,索某定当赤发裸足、斋戒七日以报诸位之大恩。”
竹桥大师道:“此番前往云梦山,定是满腹疑团,如果不得相遇奇人异士,诸位不必原路返回,径往子萱姑娘所持锦帛所示古树之处,一探究竟便是。你们皆系虚度法师精挑细选之人,定然不会有错。至于其间天机,老衲实不便明言,只是,向来征伐讨逆皆免不了死伤,还望诸位慎言、慎行……去罢。”
叶寒再拜而出。燕穆侯多资金银盘缠,叶寒只取白银五千两分于罗世秋部众。
叶寒道:“罗将军沿途护送之恩,叶寒没齿难忘。只是眼下情形万分危急,前方又遍布荆棘,将军快快回蓟州罢。待我修书一封与蓟州侯罗大人,说明形势,以赦将军护送不周之事。”
罗世秋深知唇亡齿寒之理,沧州沦陷,蓟州城内浩劫炼狱在所难免,故而亦有率众北归之心。当下,见叶寒言及此事,道:“多谢公子体恤部众,就此别过,我在蓟州城内静候尔等佳音。”
船帆高挂,北风急吹,三日光景,已至开封。
王文允道:“寒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舅舅即将投南而去。你年纪轻轻却肩负如此重任,舅舅由衷为你高兴。可话又说回来,你们皆为肉身凡胎之人,与天地争斗实属不易,万万不可莽撞行事。遇到困难险阻,众人多多商议再行定夺,切莫率性而为。言之再多,白白耽搁许多时间,就此别过吧。”
叶寒伏地三拜,哭道:“舅舅之心,天地可鉴,切莫挂念外甥。此去定当尊奉舅舅之言,归去罢。”
是下,重新归置船只,王文允并一干外戚乘黑虎盘日朝东南行去。其余众人乘青龙逐月径投濮阳而来。
行至中牟县一带时,忽然黑云避日,狂风骤起,水涨船高,东摇西晃,随时皆有侧翻之意。众人回顾来路,见水面格外平静,未有半分异相,眺望前方,亦是如此,唯有船行之处波涛汹涌,是下皆惊。
宿霜曾于千佛洞内习得化解邪异之法,当下情事危机,不及分辨甚么邪、甚么异,急忙道:“此间全为假象,相由心生,大家只管静心而坐,随我大声念‘唵嘛呢叭咪吽’”由咒语相加,只见江面瞬间风平浪静,恢复如初,众人皆骇然。
少林徐长老道:“公子,方才妖孽骤起不过是异界牛刀小试罢了,前方比之甚者将如家常便饭,还当多加小心才是。再有半日便可到濮阳城下,此念珠乃少林方丈师兄所赐,今借花献佛转赠与公子,希望能保佑公子顺风顺水,早日理清北斗移位与万年树洞关联之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叶寒收起念珠,还徐长老一揖,道:“濮阳城下,分手之地,大师归途亦不可疏忽大意才是。叶寒乃无父无母一介布衣,此去,成则安定四方众生,不成便唯有一死罢了,后世定然会有千万个犹如叶寒之人探明究竟。大师慈悲为怀,切莫以我等为念。”
后世曾有言:壮士出征,秋水悲凉;若问前程,何其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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