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又一次结束后,画面转到了拳击手布鲁斯·威利斯。他被“黑白无常”的老大威胁,要打一场由他操控的拳赛,只是,拳赛进行中,布鲁斯·威利斯背叛了老大,打死了对手。随后老大派约翰·特拉沃尔塔去“处理”这个不听话且让他损失惨重的拳击手,可是“白无常”约翰·特拉沃尔塔没有能够杀死拳击手。

本来这一天已经够倒霉了,他没有死在从公寓里浴室冲出来叛徒的枪下,也没有死在差点害死老大女友的过错上,更没有死在咖啡厅里的“小白兔”和“小南瓜”雌雄劫匪手里,却死在布鲁斯·威利斯家那狭窄局促的厕所马桶上。布鲁斯·威利斯杀掉“白无常”后,正当他兴高采烈地准备带着女友逃离洛杉矶时,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老大本人。二人立即扭打在一起,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一个变态狂竟然击晕俘获并囚禁了他们,谁会料到,原本的仇敌现在同时被绑在地下室,而且遇到了比他们更加丑陋的人。他们被不停地虐待,布鲁斯·威利斯侥幸逃脱,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他还是决定回头去救黑帮老大。他手握武士刀,缓缓走进地下室,在刀光剑影里,拳击手与黑帮老大的仇恨转眼烟消云散。昆汀在电影里将这两个不可一世的人物,重重地戏谑了一遍,彻底消解了曾经黑帮片所塑造出来的黑帮老大形象,原来他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
镜头回到了昆汀预留的“扣子”处,哈维·凯特尔是一个专门处理棘手问题的人。他被邀请在一个小时之内处理汽车里被“黑白无常”处理完公寓事件后不小心误杀的黑人,以及满车厢的脑浆和鲜血混合物。昆汀此时客串了一名怕老婆的男人,他那如残月的下巴,急速上下抖动,疯狂咒骂来到他家的不速之客——“黑白无常”。就像在《落水狗》中一样,昆汀时不时在自己的电影里客串一个小角色,但他的形象,通常是猥琐的、粗俗的甚至有点卑下的。即便如此,昆汀的演技还是颇有称道之处,他演活了那个小人物。哈维·凯特尔到来后,干练地处理完糟糕的局面。“黑白无常”也脱下了被血肉污秽的廉价西装,换上了短裤T恤,像徜徉在迈阿密海滩的观光客一样,塞缪尔·杰克逊与约翰·特拉沃尔塔轻松地拎着老大的财宝箱走进了“小白兔”和“小南瓜”正打算抢劫的咖啡厅。

本来已经得到“天启”的塞缪尔·杰克逊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却正好碰到了这对“亡命夫妻”打劫他们,而且执意要抢走他们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手提箱。就在“小南瓜”分神的一刻,“黑无常”塞缪尔·杰克逊抓住机会,一把将其拽到自己面前,迅疾掏出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南瓜”的头颅。远处的“小白兔”叉着双腿站在柜台上,杀猪般地嚎叫。塞缪尔·杰克逊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缓缓对着“小南瓜”说道:“如果是平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们,但是,今天我要隐退江湖,我不想杀你们,我想帮你们,这个箱子不属于你们,它也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给你们。而且,今天早上,我为这个箱子经历太多的事。”“我的那只绣着“混蛋”的钱包里有1500美元,都归你们了,还有收银机里的钱,足够你们满载而归了,千万不要干傻事!”
塞缪尔·杰克逊冷静地替“小南瓜”分析着,“小南瓜”与“小白兔”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惊恐着,迟疑着。塞缪尔·杰克逊接着朗声说道:“《圣经·以西结书》第二十五章第十七节写到:‘正义之路上的人,被自私和暴虐的恶人所包围,以慈悲与善意祝福他带领弱者们穿过黑暗的山谷,他守护自己的兄弟,寻找走失的儿童。对那些试图毒害我同伴之人,我将怀着巨大的仇恨和无比的愤怒杀死他们,当我复仇之时,他们将会知道,我就是耶和华!’这些年来我一直念这一段,如果你听懂了,那就是你的福气,我从未怀疑过它的含义,我以为杀人时对被杀的人说这些是冷酷无情的。但是,今天早晨发生的事令我重新理解这句话的意义。我现在想,也许你是恶魔,我是那个正直的人,我是牧羊人,而邪恶自私的是这个世界。我喜欢这样的解释。但是这并非事实,事实是你是弱者,我是残暴的恶魔。但是,我在努力,我确实在努力成为牧羊人。”他说完这一大段话,将手中枪放下来,“小南瓜”带着已经吓得半死的面孔,僵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小白兔”仓皇逃离了咖啡店。
塞缪尔·杰克逊看着离去的劫匪情侣,长吁一口气,将枪别在短裤,转回头与约翰·特拉沃尔特跨出这家咖啡店,洛杉矶的早晨阳光明媚,这一篇“低俗小说”就此结束。受到“天启”的“黑无常”不再从事这一行了,可是“白无常”约翰·特拉沃尔塔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就在这一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昆汀让故事从咖啡店开始,结尾又落回了咖啡店,从一对“索财”的情侣又变回了一对“索命”的“无常”。影片中的种种故事,都是为了呼应开头,呼应他在电影留下的“天启”,而类似这样的“天启”看似偶然不经意的安排,却是影片里承前启后的关键。同时也在冥冥之中主宰着故事里每个人的命运。
中国人爱讲“无巧不成书”,昆汀则是“无巧不成电影”。他的风格让其后的很多电影人都在模仿,这里面尤以英国导演盖·里奇模仿的更加夸张,也更加富有趣味。而中国导演宁浩的《疯狂的石头》则是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的中国版本。《低俗小说》之前的暴力电影,有的擅长画面,有的好谈深度,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似乎时不时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道德说教,到了《低俗小说》则不再有这些东西,昆汀用平等的态度看待世间的一切,不管善恶、美丑,都在他的消解下,变成了芸芸众生中那可怕、可笑、可鄙的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的下脚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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