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元
No.105／第十一章／5&6
第十一章 外蒙部分王公提出撤治请求；陈毅与蒙方磋商撤治条件，功败垂成
第五节 外蒙王公提出撤治办理程序：先商订条件，后呈请撤治
8月16日，陈毅再电北洋政府外交部，催请中央尽速批复外蒙撤治，并先期自行定一个办理撤治程序：在他与王公商定一个大概的撤治条件的同时，由自治官府向中央递交撤治请愿呈文；中央复准撤治呈文后，就立即签订撤治条件，外蒙撤治就此告成。
在电文中，陈毅对外蒙撤治的进程充满乐观情绪。他认为外蒙王公外受谢布逼迫，内苦政治不良，不受诱扇，顾盼回复旧制，可谓深明大势，知道何去何从。中央既主和平，外蒙又诚心内向，所以与王公商定一个大概的撤治条件当易成事。对于佛宫中那几位高级喇嘛，陈毅则认同王公的看法，既然外蒙以王公为主体，王公自愿取消自治官府，喇嘛方面则无词抗拒。陈毅甚至还妄臆活佛亦久向中央，殊无可虑。在陈毅看来，现在外蒙撤治仅差王公上书请愿这一步，所以，他催请中央尽速批复外蒙撤治，并预计一俟中央核准外蒙撤治的电报见复，外蒙撤治一事当可于旬日内办成。
陈毅于过乐观，把撤治看得过于容易，而实际上，陈毅要走的路还很远。仅隔一日，8月17日，陈毅又致电北洋政府外交部，而该电内容与前电有很大出入。陈毅在电中对16日所提的外蒙撤治程序做了变更，还要将先前商定的大概撤治条件增扩为《外蒙取消自治官府后中央政府待遇外蒙及善后条例》。原来，外蒙王公虽然同意自动请愿撤治，但却不同意陈毅提出的先由王公请愿撤治，经中央复准后再商订撤治条件的办理程序。王公坚持先商订撤治条件，并且要以非正式的方式预先经中央核定；然后再由自治官府向活佛呈明外蒙请愿取消自治，并将撤治条列交活佛认可；待活佛认可撤治条例后，外蒙自治官府再正式向中央请愿撤治，对外宣布。由此项电文可以看出，在外蒙撤治运作初期，王公尚可瞒着活佛，但最终必须征得活佛首肯，外蒙才能完成撤治。哲布尊丹巴握有外蒙政教最高发言权。
第六节 北洋政府外交部唯恐列强干预外蒙撤治，提出《蒙事说帖》，要求外蒙王公先呈请撤治，后妥商条件；中蒙就撤治程序达成折中办法
还在1919年6月13日北洋政府任命徐树铮为西北筹边使后，中国出兵外蒙就由传闻逐渐成为事实，一时间在国际上引起列强关注。7、8月间，英、法等国驻华公使往访北洋政府代理外长陈箓，探询中国是否要恢复从前在外蒙的地位。另有外报报道中国向外蒙派兵，将以武力取消外蒙自治。外交部赶忙对外界说明，中国出兵外蒙是由于“谢米诺夫窥伺，外蒙请兵防御”所致，并强调此项出兵计划“与外蒙自治毫无抵触”。陈箓还特地让人找出有关外蒙边防告急的函电，用作实据，拟向列强释疑解惑，以塞其口。
那时的中国作为一个弱国，受制于列强的程度很深，即使是办理领土范围内的事项，也要视列强的态度酌定。列强并不乐见中国改变外蒙自治现状，而北洋政府当时的对蒙政策也是希望保持其自治现状，所以，中外双方在外蒙问题上暂无纠葛。
当进入8月份后，北洋政府外交部连续收到陈毅库伦来电，获悉“外蒙王公竟能以诚意请求中央协助，并自愿取消自治，恢复前清旧制”时，颇感意外，不喜反忧，认为“此事与国家前途关系綦（qí极）重，不能不审慎将事”。外交部首先担心如果复准陈毅来电所请，外蒙撤治迟早就要对外公布，各国难免有所误会。但是，外交部又认识到外蒙一向对外依赖性很强。在清朝，世代作为中国藩属，清亡后，又完全听命于俄国，本无独立性质。近年俄国势衰，又向中央请求归附。中央此时的确应当用实力保护外蒙，以坚定其内向之诚。如果此时拒绝外蒙撤治之请，则必使外蒙怀疑中央无力相助，进而对中央产生轻视之心。尤其是当下日本正对外蒙虎视眈眈，企图继承俄国在这一地区的权利，若日本乘机而起，外蒙届时就有可能被其利用，转而仰求日本保护，则中国北方边陲将从此永无宁日，对此又不能不早作考虑。
一时间北洋政府外交部陷入两难境地，后经权衡还是认为，外蒙王公既有所请，政府为时势所迫，无论如何也要答应蒙方希望。但顾及国际列强对外蒙的态度，又不得不对外蒙撤治采取极为迁回、审慎的方式。于是外交部设想，在中央同意接受外蒙撤治后，先由蒙古王公以全体名义向中央政府请求恢复原制，然后中央政府根据所请，再与妥商撤治条件。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撤治之事完全出于外蒙请求，并非政府利用时机强事干涉，将来对外也就较易措词，不致贻他国口实。8月20日，外交部照上述想法拟具《蒙事说帖》（关于外蒙一事的建议书），交由国务会议讨论。国务总理靳云鹏当日将《蒙事说帖》亲送边防督办段祺瑞阅示，段极表赞同，深以机不可失。8月21日，国务会议讨论通过。同日，外交部据此代国务院电复陈毅。
8月21日，陈毅在库伦接到北洋政府外交部来电。来电表明中央答应外蒙王公的愿望，协助取消外蒙自治，但又强调外蒙撤治事关国际，我方此时要多争取一份有利于将来对外措词的证据，因此指示陈毅“面告车林，须先由外蒙王公用全体名义呈请政府恢复原制，然后政府在根据此项请求，再与妥商条件。”北洋政府提出的这一撤治办理程序完全是出于畏惧列强干预的心理，缺少担当精神，与外蒙王公此前所提的撤治办理程序截然相反。
陈毅奉电密与车林等诸王公商洽。众人认为撤治之事关系中蒙永久安危，必先用非正式方式将条件预行商定，蒙方才能安心。最后王公提出一个两全之法，即先将条件商妥，随后就将撤治呈文草案及条件草案同时寄呈中央核定。这一办法与外蒙王公始终坚持的先订条件原则并不矛盾，而且又使北洋政府事先获得应对列强干预的证据。至此，双方不再就撤治程序争持，而是转入对撤治具体条件的商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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