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

文丨卜鱼卜虾

“火车已经进车站，我的心里涌悲伤，汽笛声已渐渐响，心爱的人要分散，离别的伤心泪水滴落下，站台边片片离愁涌入我心上。火车已经离家乡，我的眼泪在流淌，把你牵挂在心肠，只有梦里在相望！”一首《车站》，不知道被母亲听了多少遍。每次听，我都看得见母亲刻意躲藏的通红的双眼，头发上那些再也遮挡不住的日益苍白的头发，和眼角的刀刻般的皱纹。母亲面对我，笑了。我的胸中，已哭得欲断肠。

今天下午，阳光下，教母亲用手机发短信，她眼睛里充满了希冀与欢乐。面颊红润，似乎回到了扎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少女时期。母亲，小学五年级，就因家里穷，早早退学在家分担家务，帮助姥姥照顾盲奶奶和五个兄弟姐妹。如今，拿着一部崭新的小手机的手已经粗糙得凌乱，“笨拙”的手指按着光滑的手机频幕，显得滑稽不堪。母亲，望着我笑了，望着我飞快的手指，母亲笑了，她望着我的手指飞舞着，会心地笑着，似乎是她的手指在熟练地敲击着在她看来无比神奇的频幕。我知道，好多东西，母亲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如此地存在了。母亲的世界中，蛋是鸡下的，鸡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小麦是种子在泥土的滋润下长出来的；小猪是老科下的……我知道母亲的世界中这些是最最真实的，是纯粹的，纯粹得如我心目中的母亲。我爱你，永远最最纯粹的爱着这个世界的中年女人！

好多次母亲找我教她发信息。教母亲发短信，母亲着急，老是出错。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珠，鼻尖上豆大的一粒。冬天的暖阳中，在小小的院子里，看着如同倔强的牛的母亲，我看到的是对待生活的倔强如此的母亲。不知何时睡着的，一觉醒来，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儿子天冷了保暖。

心里的春天。

母亲再忙碌，都不会忘记看天气预报。母亲说，她是庄稼人，得看着天气，心里踏实，父亲说，对，我们心里踏实。可是，那晚我分明听见，她在客厅里对父亲说，徐州的天气又冷了，不知道他添衣服了没有。父亲说，他在卧室。母亲，笑了。客厅里起身的声音，我的卧室门开了，开了一条缝。我看见了母亲的脸，满脸的幸福。她是一个幸福的母亲。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母亲又开始睡不着觉。前些天，二姐来家，母亲兴奋地夜不能寐。这几天，母亲是担忧地不能够寐。担心孩儿在外吃不到她包的荠菜肉饺，大大的个头，满满的馅，满满的爱。我怕愧对这种爱，所以我懂事的早。

刚刚，母亲告诉我这几天宿迁都会阴雨天气。你可以迟一天离开了。母亲满眼的挽留。她很矛盾。她一边得激励儿子出去打拼自己的未来，一边又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常常待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一天。可亲的母亲。大学志愿，我填了一个江苏徐州的，因为离家最近，早已预知的通知书一下来，我就第一个打电话给母亲，我在徐州。母亲笑了，我也看出了母亲笑容里的内疚。

后天，就要再次出发了。今晚，习惯早睡的母亲，强打着精神，陪我看央视6套的电影。实在太困了。母亲拿起手机，手机里想起了《车站》这首歌。你也早点睡吧。说完，母亲默默地回了卧室。我知道，今夜的母亲又无眠……

我知道，原来我是在母亲的目送与担忧中中长大的，每一次的回首，母亲在那里，从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