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沉淀了每个小村庄的故事。
我们村座落在大西北的陇海线铁路边附近,原先叫陆家阳山,以前是镇上的火车站,或许是这个缘故吧,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改了名,叫“车站”。老一辈的人大都喜欢称村子为“阳山队”。寒来暑往,车来车往。随着岁月的流逝,村庄不断变迁着,更新着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或为人知,或为不知。
村子位于山间河谷地带,地势较低,地形平坦,沿着东西走向的河谷呈条带状分布。它的规模不大,也不小,几十户人家,百十来口人,多以同宗族聚居。每一家的庄圈子却很大,而圈子里有宅子,宅子周边多为园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时而,火车轰隆隆地驶过去,笛声打破了整个村子的寂静,躺在炕上震得让人觉得整个房子在晃动。
沿河谷分布的村庄1952年,火车站建成,村庄便成了镇上的一个重要的门户。那时候,东去和西去的火车线是并列的,火车线上有多股轨道,电线纵横交错,信号灯竖立在轨道旁边,铁道旁边又是值班的小房子。火车站位于村子的东边,按村里人的说法,是村子的下面。这个火车站属于四等站台,规模却也不小。车站的主体是用砖盖的三层楼,属于办公用的,旁边又有售票大厅,候车大厅,外面也有月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天车来车往,笛声不断,车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车站这个名字渐渐代替了陆家阳山,陆家阳山这个名也就成了车站的一种记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里,物资匮乏是很常见的现象。村里人的日子也并不富裕,几乎每家人都过得紧巴巴的。冬天的时候,很少有人家里能买得起煤,挨冷受冻那是免不了的。在火车线上行走的火车,除了拉客的,大多是拉煤的。于是,不论是村里人,还是附近村里的人,大都喜欢去铁路线上走走,捡一些火车上掉下来的煤块或扫一些煤渣子。更有甚者,那便是趁火车在车站停留的时间偷偷爬上拉煤的车箱去偷一些煤块,这万一要是被巡防队员抓住了,必然免不了皮肉之苦。但是,为了生活,为了不让家人挨冷受冻,许多人都是不得已而冒这个险。
有时候,因为穷,偷便成了一种生存和生活下去的选择,虽说这是一种不光彩的行为。可是在那个年代里,为了生存和生活,谁又能顾得上想那么多呢?并不是他们好逸恶劳,那个年代里穷怕了,才会孤注一掷地选择冒险,这些人还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也难免会有人忘了自己的做人底线。村里也有些人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把偷当作一种职业,隔三差五地扒上火车去偷东西,几进班房也不知悔改,这种人是并不值得同情的,令人发指。
绿皮车的记忆火车让原本封闭的村子热闹起来了。有许多外来的铁路职工,携妻带子暂住在村子里的铁路职工家属大院里,他们大都有文化,有技术,也有钱,操着一口自己家乡的方言。也有不知从什么地方扒油罐车来的乞丐,成天坐在火车站附近乞讨,有时候也会去村子里转悠乞讨,村里人虽然日子过得紧,却也会不吝啬地施舍一些吃的给他们。
绿皮车是一种无法复制的记忆。
虽然绿皮车的设施简陋,但票价低廉,备受农民和远行打工者的喜爱。从前的时候,不论是春夏秋冬,水对于绿皮车上的乘客而言都是最需要的,人们出远门,总会带个大水杯和饭盒,那个时候,能买得起啤酒饮料方便面,还有八宝粥之类的当属有钱人。绿皮车的车窗是可以打开的,没有玻璃的阻挡。当列车进站了,车还没停稳呢,站台上便躁动起来了,提着篮子卖烧饼的,卖杏子和果子的,提着水壶卖热水的,还有卖雪糕和冰棍的,便一拥而上,你推我搡地追着列车跑,便跑便叫卖。列车刚停稳了,车里的人争抢着扒在窗口,买水,买烧饼,买果子等,车外的小贩叫卖着,奔跑在各个窗口,很是热闹。
热闹是暂时的,车刚进站没一会,便有车站巡防队员跑过来驱赶小贩。
片刻,火车拉笛将继续前行,车内的乘客还在慌张地买水,有的人还没来得及接回自己的水杯呢,要是这一站买不到,那就只能扛到下一站了。车外的小贩还在争分夺秒地卖东西,巡防队员严声训斥着,驱赶着,车站上很是热闹。列车渐渐驶远了,依嘘里听得见几声笛声,不知是刚走的那趟车的笛声,还是又来了一趟列车。月台上也渐渐平静了,小贩站在不远处,盼着下一趟列车进站,不时得侧着身子张望着远处,巡防队员也暂时离开了。
车里车外后来,火车站被撤了,原先的车站日渐破败,月台也被拆除了,只留下那三层楼孤零零地在原地。火车线被改成了两条,一条在高处,往东去,一条在低处,往西去,火车提速了。职工们连二连三地搬走了,乞丐也不知从何时起连人影都不见了。车站,也只有一趟绿皮车停靠,只有在冬天的时候,站台上的人才会稍微多点。再后来,又过了些年,连绿皮车都不停了,车站不再是车站了,日渐没落。
如今,车站依旧车来车往,却没有了人来人往,没有了乞丐,没有了小贩,它只是一座寂静的小村庄了。
车站,终于在岁月的流逝和沉淀里成为了车站的记忆。
把生活留在记忆里,
把记忆藏在文字里。
2017年6月11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