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与外公（一稿）

       今年3月份，我的外公因为盆骨骨折一直卧床不起，妈妈开始照料他的衣食住行。这两个一见面就对掐的人会不会天天吵架，我开始担心起来。

       外公尽管70多岁，可是一点都不服老。他的颧骨很高，额上的皱纹很深，丝丝缕缕结成网状，里面仿佛写着一部他的历史，有如一篇难解的文字。他的左耳有点背，说起话来靠吼，我们只能尽量在他的右耳边说话。他的口头禅就是：“想当年......”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心里该有多烦躁。

       细心地妈妈特意装了一个看护门铃，外公只要在床头按一下，厨房里面的铃声就会响起。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外公频繁地按铃，本来我就被难题困住了，这下更是被“叮咚——叮咚——”长长短短的声音搅得心里像辘轳转个不停。妈妈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慌急忙乱地跑过去，一不小心还差点在光滑的地板砖上摔个趔趄。“爸爸，您需要什么？”妈妈耐心地询问。“这个水太烫了，换一杯。”外公不耐烦地开始指挥：“怎么没开窗通风？怎么没给我放新闻？怎么没换隔尿垫？......”连珠炮似的指责铺天盖地而来。

       我刚准备进去帮忙，被妈妈一把推了出来。遗传了外公性格的妈妈也是个急性子，为此他们两人平时没少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扯皮。妈妈不让我插手，难道是想关起门来大人吵架不让小孩听？我好奇地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没有摔东西、没有叫骂声，只有妈妈温柔平和的话语传来：“爸爸，我帮你吹一下水就不烫了。早上天气凉不能开窗，中午我会换气通风一小时的。电视打开了，我把声音放大一点，马上就是早间新闻。您别急，等我给您擦完身子再换床垫......”

       外公这么大年纪，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有什么事情也不一次性说完，不停地按铃，然后不停地训话。要是换做以前，妈妈早就河东狮吼了，少不得一通埋怨。可现在像转性了，不厌其烦地一趟趟进去，耐心安抚不说，还按摩外公的全身，听他讲年轻时候部队里的故事。这些故事我都听烂了，妈妈怎么都不嫌烦。她是鱼的记忆吗？总是忘记，然后总是要外公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只能闭嘴。

       艰难又漫长的喂饭时间到了。我帮妈妈开始做准备工作，把围嘴给外公套上。外公别扭地涨红了脸，瓦声瓦气闷闷地说：“你小时候我要给你喂饭可妈妈不让，非要你自己动手，争来争去把碗都摔了。现在换成我倒霉了，她不晓得多瞧不起我！”“谁说的，您这不是行动不方便吗？”妈妈立马打断他的话，一个转身把我挤走，一屁股坐到床边，“我包了您最爱吃的馄饨。”只见妈妈用勺子把馄饨戳成一个个小块，然后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吹，最后喂进外公的嘴里。外公开始并不拿正眼瞧她，一边看新闻一边机械地吞咽，似乎不太愿意面对子女喂饭这件事情。妈妈不管三七二十一，每喂一勺，就用毛巾帮他擦一下嘴角：“您这待遇，我儿子都没享受过，您就偷着乐吧！”就这样一勺一勺，平时外公狼吞虎咽最多几分钟可以吃完的饭，今天足足用了半小时。我的一集动画片看完，才发现妈妈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出来。

        以前妈妈对喂饭的事情深恶痛绝，以前为这件事没少和外公干仗。现在她却乐此不疲，坚持了大半年，对她的爸爸比对她的儿子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不仅耐心十足，而且还给外公在手机上装了个“下厨房”的APP，外公喜欢什么，一键发送给她，她就像魔法师一样变出菜来。

       转眼从春季走到了冬季，由于这场意外骨折，妈妈和外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以前是针尖对麦芒，你吹胡子我瞪眼睛，两个急性子在一起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现在是暴风雨后的宁静，看护铃的声音响的次数少了，我又可以心无旁骛地写作业。喂饭时的唠叨少了，时常可以听到外公又在讲他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涯。妈妈哪里是记性不好，她是像哄小孩一样在哄外公开心。

       从没想到，一场疾病会让他们性情改变，会加深淡薄的亲情。让他们用一种包容的方式看到彼此，和自己和解、和亲人和解。

                                 妈妈和外公（二稿）

       “娃有手有脚，又不是个苕，干嘛要追着喂？！”

       “你有空刷抖音也不去喂饭，懒得长霉！”

        ......

        从我牙牙学语的时候开始，妈妈和外公就总是因为我的养育问题吵闹不休，还开展各种游击战术。外公的左耳有点背，说起话来靠吼，我们只能尽量在他的右耳边说话，他就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种。妈妈话多，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经常指责得外公哑口无言、拂袖而去。尽管不理解妈妈这个“小棉袄”怎么变成了“刺猬头”，但多次短兵相接我已经麻木了，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沟通方式。

       可今年3月份，一场疾病让外公长期卧床。妈妈这件小棉袄终于发挥作用了，开始照料他的吃喝拉撒。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两个一见面就对掐的人朝夕相处，会不会天天吵架把房顶掀翻？

       你别看我外公70多岁了，可是一点都不服老。他的颧骨很高，额上的皱纹很深，丝丝缕缕结成网状，里面仿佛写着一部他在舟桥旅服役的故事，里面都是他自己才懂的文字。这个要强的老人口头禅就是“想当年......”现在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心里该有多烦躁。

        每天艰难又漫长的喂饭时间到了。我开始帮妈妈做准备工作，把围嘴给外公套上。外公别扭地涨红了脸，瓦声瓦气闷闷地说：“你小时候我要给你喂饭可你那个懒妈不让，非要你自己动手，争来争去把碗都摔了。现在换成我倒霉了，她不晓得几瞧不起我！”

       “谁说的，您这不是行动不方便吗？再说了，娃小时候需要学习用筷子，您又没这个需求。”妈妈立马打断他的话，没有像以前那样尖叫。一个利落的转身把我挤走，一屁股坐到床边，“我包了您最爱吃的馄饨。”只见妈妈用勺子把馄饨戳成一个个橡皮大小的小块，然后撅起嘴小心翼翼地吹几次，最后慢悠悠地喂进外公的嘴里。

        外公开始并不拿正眼瞧她，一边看新闻一边机械地吞咽，似乎不太愿意面对子女喂饭这件事情。妈妈不管三七二十一，每喂一勺，就用毛巾帮他擦一下嘴角，然后把外公的枕头调整一下：“您这待遇，我儿子一天都没享受过，您就偷着乐吧！”馄饨的热气袅袅升起，缠绕在他们周围久久不愿散去；香菇馅馥郁的味道浸入三个人胃里，唤起久远的记忆。妈妈像绣花一样一勺一勺地喂，脸色无波无澜。平时外公狼吞虎咽最多几分钟可以吃完的饭，今天足足用了半小时，我的一集动画片都早看完了。

        “今天怎么吃这么少？以前饭量是这个两倍。”妈妈一边敲着碗沿自言自语，一边充满疑惑地走了出去。我趴到外公右耳边打了小报告，“翻译”得绘声绘色。“你妈虽然现在不懒了，但是变傻了。”外公得意地说：“吃那么多，又耽误时间又增加大小便次数，麻烦！”我想想也对，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再次打小报告，给转性的妈妈解惑。妈妈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是红了眼睛，在厨房默默刷碗时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

        “小棉袄”变傻了吗？好像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以前妈妈对喂饭的事情深恶痛绝，为这件事没少和外公干仗。现在她却乐此不疲，坚持了快一年，对她的爸爸比对她的儿子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不仅耐心十足，而且还给外公在手机上装了“下厨房”APP，外公喜欢什么就一键发送给她。她把玩“抖音”的时间全部用来修炼，如何成为一名魔法师般的米其林大厨。不仅如此，妈妈还反复让外公讲部队的故事，讲她小时候的糗事，变成了一个拥有鱼的记忆的“马屁精”。

        一转眼从春季走到了冬季，由于这场意外骨折，妈妈和外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以前是针尖对麦芒，你吹胡子我瞪眼睛，两个急性子在一起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现在是平淡与宁静，天下太平无战事，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作业了。

        当我用妈妈的手机拍照上传作业时，无意间发现了一条她的微博：“人老了就是孩子，哄着哄着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