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曾写过一首《武陵春·春晚》的词: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怖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我不才,写过一首题目为《葫芦花》的诗:一条藤上十朵花,此花说来最奇葩。只有母花才结果,却把公花喂蚂蚱。
在我们邵寨话中,蚱蜢叫“土蚂蚱”,其实就是蝗虫的一种。而蚂蚱,单指仲夏晚上在灌木丛鸣唱的这一种。还有一种,在邵寨塬极为罕见。一般只在成熟的麦田里才能“听”得见,它的叫声很响亮,其中叫得最“卖力气”、最欢实的有个别号,叫“铁将军”。说是听见,是因为它实在太罕见了,通体碧莹莹的,流光溢彩,看着就很威武、霸气。它有个学名,叫“蝈蝈”。自小到大,我总共只见过一次,在村里一户人家自制的笼子里。
邵寨人因地制宜,最会利用身边的物件儿,尤其体现在蚂蚱笼子上。先把铁丝箍在一个圆柱形物体上,首尾相接,“封”好缺口。然后把在清水中浸泡了好几天的麦秆取出来,去掉周围不用的黄叶,然后截取大约30到40厘米的主干。最后将秸秆在铁丝上饶一圈,拽着两头拉直,并用细线扎紧。这样,便做成了一个“纺锤状”的东西,中间高而大,两头细而窄。
笼子做好了,这抓蚂蚱又是一个技术活儿。蚂蚱叫起来就跟《木兰辞》的首句一样——唧唧复唧唧,从傍晚夕阳下山、夜幕落下时便开始吹拉弹唱起来。我们听音辨位,很快找准了它藏身的地方,蹑手蹑脚地走近。它只要听到一丝不属于大自然的“风吹草动”,便立马止了声儿。我们带着手电筒或者矿灯,因为蚂蚱一旦遇到强光照射,就会静止不动,就像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任人宰割。但是,只要灯光的方向不对或者没有找准具体位置,蚂蚱便会跳走,然后隐藏在枝叶背后,一动也不动,潜伏起来,等待下一次的跳跃。
但是切记民间有句歇后语叫“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只要你眼神好,发现了它跳往的方向,在它第二次凝聚力量之前,及时发现,那么这只“漏网之鱼”必定逃不了。可是实际面临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蚂蚱很狡猾,它会借助一切阴影来保护自己。因此,这也是个看运气的活计。
晚上,凉风习习,好不惬意。抬头,银河横亘,繁星满天。环顾,房屋低矮,灯光昏黄。远望,四野寂静,犬吠渺远。
这时候萤火虫该出场了,登上邵寨塬夜景的舞台。我们这地儿的萤火虫不会飞,因此歌曲《虫儿飞》中所唱的“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的情景永远只能存在于美好畅想中了。它就是一只虫子,腹部的末梢有个发光的萤囊,亮度很高,既不是蓝色,也不是绿色,学名叫“荧光”,给无边夜色增添了一抹永恒的难忘的色彩。
蚂蚱抓到了,得放到笼子里去。一个人抓起蚂蚱,另一个人分开麦秆,把蚂蚱头朝前塞了进去。吃的呢,就是我前面说的葫芦花了。细心点的主人,还会揪一把枣叶或者撅点苜蓿投放进去;喝的呢,主人家大口含了水,然后猛然间喷出去,淋湿了整个笼子,那露水便会沾上去,亮晶晶的,像是一个个透明的小精灵。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压力的增大,夏夜里我都没好好看过星空,更别说这种闲情逸致了。蚂蚱这种东西,早已淡出了我的视线,仔细想来,该有十八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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