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四）

赶到酒店时，新人的结婚典礼已经开始。场面壮观，主持人很卖力气，一串串的成语基本上形容恰当，排比句一排又一排，把气氛烘托得如同外面三十度的高温一般，令我脸上的汗水迟迟落不下去。

参加过不计其数的结婚庆典，不论雅俗，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喜庆、热闹，大同小异，基本都能达标，然后就是新人以及新人的父母挨桌敬酒，来宾们被刚才现场的气氛搅得仿佛穿越到自己当年庆典的场景中，代入感极强，然后怀着感动、感慨送上真诚的祝福，新人们累得已经无脑，不管真诚假意，一律致谢。

宴会结束后，我陪老妈还有一项此行重要的目的，就是看望曾经抱着襁褓中的她到外找生过孩子的产妇要奶吃的那位远房表姐。说实话，平时陪老妈串门我一般是要拒绝的，坐在那里听她们聊那些我还没出生时代的事，聊那些可能曾见过但弄不清什么拐弯亲戚的情况，着实觉得浪费我的时间。但这次不同，一路上听老妈讲这些亲人们对她的好，我被深深的感动着。所以，老妈要去串个门子，我欣然应允，且也想去看看这位我称呼姨的老人。

去探望的姨今年八十四岁，开车按着导航播报路线，这次很顺利。姨的儿子开了门，我们一进门，姨正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手扶着拐杖，见我老妈进来，激动得要站起来无奈腿不好，强站半天，被我老妈急忙上前按住。两人落座以后，依然如同往常的串门，还是那些陈内容、老调调。

姨慈眉善目，令人一见就心生怜爱。跟老妈聊了一会天，聊过去，聊起抱着我老妈到处找奶吃，以此引发了对往事许多的回忆。姨问“你姐怎么没来？”老妈回答说“姐家里有事，姐夫前段时间心脏早搏，住院了。”姨又问询好了没有之类的话。说完又聊起别的往事。不一阵功夫，姨又问“你姐怎么没来？”老姐如上所述回答。接着又聊别的，过一会姨又问“你姐怎么没来？”我老妈这才意识到，这个姨可能有些老年痴呆了，据她儿子说，姨就是一个鱼的记忆，这头说，那头就忘了。因为要近程，不宜久坐，不大一会儿功夫，我们与这位姨告别。

人生就是不断收集回忆的过程。姨对过去几十年前的事情记得清楚，连关系很远亲戚的属相、多大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对现在的事情、当下的事情却说过就过了，是真正从记忆中过去了。

人生就这么匆匆，谁也是被迫接受，太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