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想到老街上住的孩子,想到那个漂亮的邻家姐姐……
小时候挺喜欢一个姐姐的,那个姐姐很温柔,也很漂亮。夏天时她会穿一身简单大方的黑色长裙,长至脚踝,脚上穿着祖父母纳的白底黑布鞋,头上再扎两个麻花辫,走起路来时,长长的麻花辫子在空中一上一下的跃动,特别好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央求奶奶给我扎同款的麻花辫。
印象里那个姐姐很温柔,我从未见她发过脾气,也未曾见她哭泣过。
我和那个姐姐年龄差其实有些大,我读小学二年级时,她已经读初中了。可是,我和她相处却非常融洽,我和她就好像普通朋友那样,她会和我疯闹,也会和我说笑,甚至她在学校发生的一些趣事也会和我分享,我和她的关系非常好,很多时候我对她甚至比对我的表姐还要好。
说起来,小时候的我脾气很差,动不动就和家里的弟弟,还有表姐表哥吵架,为的还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想想当时我也是够小孩子脾气了,可是,奇怪的是我和那个姐姐从未吵过架。
那个姐姐是我偶像,可以这么说,其实不单在我眼里,在很多大人眼里,她都是一个好孩子,听话,聪明,漂亮,简直就是天之娇女,她的人缘不仅在她们班,甚至在我们这群小屁孩里也是最好的。
那个姐姐学习成绩很好,也很爱学习,很多次我去找她玩她都是在做作业,要么预习功课,在我还不懂“A”“B”“C”那些英文字母时,对于她能准确熟练背诵一篇英文表示表示倾佩。
我记得一次午后,我去她家找她,她正在抄写单词,整页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看到我在一边,她笑着说:“你以后也会学到的”。我问她在写些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她说她在写她的名字。
“你还有英文名?”我有些惊讶。虽然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我还没接触到英语,可是从老师那我多少知道一点,我们是可以有英文名字的。
我问她我的英文名怎么写,她想了一下,低头在课本上写下了我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写完后对我说,等你长大了,也是要学的。
这句话普普通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记得如此清晰。
那个姐姐一直都很优秀,一直到初一她都是名列前茅,我以为她会一直优秀下去,成为我们村子里的骄傲。
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
特别是穷人的命运。
小学四年级第二学期我被父母接到身边,我开始在城里读书,渐渐的与村里的孩子失去了联系。
初中三年级时,一次我和奶奶通话,无意间奶奶说到当年总和我一块玩的那个小姐姐已经嫁人了。我吃了一惊,按理她应该还在读书才对。除非,我隐隐不安,我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了。
“她很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她们家那个新做的房子她都出了好几万呢!”奶奶有些重男轻女,她总是说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赚钱。
“她嫁给谁了?”我问。
“还有谁,就隔壁市哪个村的,那个男的也是农村人。”奶奶叹了口气,继续说,“又是吃苦的命,男方家里也没什么钱。”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寒门难出贵子,麻雀在还没成为凤凰前,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我们村里很多孩子都是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村里读书比较多的也就那么几个,学历最高的也就大专。
后面关于那个姐姐的事,我是听别人说的。那个姐姐在结婚一年后生了一对龙凤胎,本来是一件可喜得事,可命运时常开人玩笑,半年后,那个姐姐的父亲,那个在我印象里经常酗酒的面黄肌瘦的男人,那个总是醉后喜欢脱掉上衣,袒胸露乳,瞎说荤段子的男人癌症末期走了。
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奶奶这么和我说。
这样啊,我内心酸楚难忍,原来这个村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值得她留恋的啊。
前几天我又回了一趟村里,村里已经大变样,原先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已经被铺成了浅灰色的水泥路,原来河岸两边古色古香的老房子已经没人住了,变成了供旅人游玩赏乐的古区,就连我的老家大门都被挂上了一把大大的门锁,锁住了院子里的风景,也锁住了乡里人纯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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