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海的天气很奇怪,刚一出梅,又连续下了两场阵雨,没有给夏日带来一丝清凉,反而迎来了高温。几天来,气温一天比一天高,热浪仿佛跟阵雨较上了劲,每下一场阵雨后,气温总会往上窜些,似受压力的弹簧,压力越大反弹越快、越强劲。
昨天依然是个高温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太阳一大早就露出了鱼肚白。风宛若矜持的女子,故意躲藏了起来。马路旁边,树上的叶子没有舞动它绿色的纱衣,虫鸟也没有了叫声,仿佛它们生怕又叫来阵雨后,迎来热浪,让它们无处躲藏。
几位同事约好,说趁早晨凉快些,帮公司领导搬家到新租住的地方。平日里,领导喜欢简洁的生活方式,其实他没有多少要搬的东西,就一些厨房用品,日常生活用品,床上被褥,衣服,行李箱之类的。领导放不下手里的工作,着急赶回公司上班,故请我们帮帮忙。虽早但还是没法躲过这股高温热浪,搬完家后,大家衣服都湿透了,像被淋了场雨。
不知道我是体虚,还是平时锻炼太少,怕热,易出汗,像这样的高温天,动动手马上就会汗流浃背,一幅狼狈不堪的样子,与平日在人前斯文的我,这会看着一点都不般配,他们下车后,我在车上继续吹了一会儿空调,才好意思下车。
在车上,我顺便打开了调频,一边吹着空调降温,以解狼狈之相,一边听着音乐,一曲《您在他乡还好吗》把我带回到了昨年,想到远在异国异乡的您,您离开中国快一年了,不知道现在异国异乡还好吗!?
Le先生,是位法国人,平时我也是这么称呼您的,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外国人本不忌讳别人问年龄大小的,但是我还是从来没有问过Le先生的年龄,从平时的交往中,感觉应该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大。
我第一次见到Le先生的时候,以为是位中国人,身高一米七五的样子,身板宽厚,方面大耳,宽宽的额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黑头发,黄皮肤,很绅士,很有风度,宽厚仁慈之相,除了站在远处看皮肤有点白外,似乎看不出哪点像个法国人,并且是认识以后,您才告诉我,您妈是越南人,有亲戚在中国香港,广州,北京等地工作或安家。更何况您第一次跟我打招呼也是说的中文:您好!
我告诉Le先生,我不会说法语,您问我会讲英语吗?我说一点点,您笑着说没有关系,您自己会一点点中文的。不知道是我愚钝,孤陋寡闻,还是Le先生太聪明,在我俩以后的交往中,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偶尔说出自己会说的一两个英语单词,加上中国话,您都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明白我的意思。也是后来,您才告诉我,您还会讲英语,西班牙语和越南语的。您有很多朋友,好像遍布多个国家。
我记得是某年的夏天,也是像这样炎热的高温天,也是在外面要往车上搬什么东西,还要来回搬好几趟。那天,重的全是您搬的,您全身都是汗,衣服也湿透了,却浑然不顾。当时,您说什么我虽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我从您的表情上看,我明白,您是叫我把重的留给您搬,您说天气太热(too hot)了。
在回来的路上,您叫我靠边停车(side parking)买冰冻盐汽水给我喝,本来应该我买给您喝,不管是在语言方面也好,还是人民币找零钱上也好,起码我都比您熟悉些,可是您总是先想到了我,我却没有想到您。
Le先生最让我搞笑和难忘的是:您喜欢音乐,不管是中国乐曲还是外国乐曲,您在车上听着,有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手指头,在腿上合着节拍轻轻敲打着,像是在弹奏曲谱,有的时候,也会摆动着自己的头,乐在其中。我教您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在中国用手势怎么表达出来,您学会后,教给您弟弟、妹妹、朋友,以至他(她)们来上海玩时,很快地就能跟我进行简单的交流。
您还常跟我讲法国公交车里没有装空调,夏天没有上海这么热;空气好,天是蓝的;您每次过来中国的时候,总是要先问问我家里好不好?还带一些异国糖果、糕点和一些小礼物给我小孩;您用我教的手势动作跟我讲,法国跟上海时差大约六小时;您说法国人喜欢喝葡萄酒,宁可一顿不吃饭,不可一日无酒……所有这些,让我大门没出二门没迈的土包子,知晓了些异国风情,开了眼界,也确实见了些世面。
有好几次,您朋友从国外过来中国旅游,国外跟中国有时差,我们这里晚上十二点,您们那里可能还是下午六点,您怕我熬夜,您也知道我害怕熬夜,不习惯熬夜,总是让我提前回去休息了,即使晚上偶尔回家晚些,第二天也不会让我早去您那里的。
也许我不知道您来到中国真正做什么事?但是您和我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很多难忘的记忆。
曲终了,身上的汗也干了,可我的心没有平静下来,我不怕那些逝去的热浪,因为有冰冻盐汽水的清凉;我不怕熬夜,因为有您的无声胜有声的照顾;我害怕您真正离开,像网络断了线,所有的一切都瘫痪。我想问Le先生您在他乡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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