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多钟,急诊室突然闯进了一群人,吵吵嚷嚷,手忙脚乱的样子。
一个老头被他们背着扶着的放到了诊疗床上,满脸血,额头左上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被厚厚的纱布蒙着,几只手摁着纱布。
老头倒似没啥痛感,任凭人们手忙脚乱。他躺在床上,嘴不停地咋巴着,不像呻吟,也不像叹息,倒像在品赏什么美味一般。
医生护士一阵忙碌。
“谁是家属?得办理住院手续!”
小王应了一声,站到医生面前:“很厉害么,医生?”
“缝了七针,伤口有点深,离太阳穴有点近,上年纪的人了,住院观察几天最保险……”
四十多岁的小王一叠声地说着谢谢,屁颠屁颠地去办理入院手续。
被缝针的病人倒不乐意了:“不就是摔了一下,碰了个小口子么,怎么还得住院?不住不住不住……”
旁边的人们连安慰带责备,老头便低了头瘪了嘴。
“怎么摔的?你知道怎么摔的吧?”医生问老头。
“嘿嘿,整了几口酒……碰了桌子角上……不中用……”老头咧着嘴,似乎一咧嘴扯疼了伤口,他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两口整得可不少,一瓶子二锅头剩了一个底……你八十了……还以为小青年?”小王已经办完了入院手续,一边搀扶着老王头去病房,一边埋怨,“天天喝天天喝,你有一天不喝的时候么,真是!”
老王头兜头被儿子一阵子呲,他看了看周围的闺女儿媳妇,嘴里含糊地骂了句什么,闭了嘴。
“住院好。医院至少不能喝酒,咱都管不住他,这几天医生管他……”
小王扭过头,给旁边的人嘀咕。
老王头住院的第三天晚上,二闺女也就是小王的二姐姐来医院探望的时候,病床上没人。
问护士,护士摇头。问病友,病友们不知。没办法,二姐只能打电话给小王:“爹没了……”
“什么?!”小王吓得一激凌,话都变了音。
“不是没了……是找不到了……”小王的二姐这才发现话说得岔了路,赶紧纠正。
护士也紧张地过来询问。
十分钟功夫,小王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护士和小王二姐说病房找遍了,大厅找遍了,医院的角角落落找遍了,没人。
小护士吓得不轻,小王二姐急得满头汗,此时的小王倒突然明白了似的不急了。
“哼,这老头子!走,找他去!”
出医院,过马路,沿街是快餐店小吃部,小王没用费功夫就在第二家小吃部里找到了老王头。
老王头正背对着门坐着,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一大团黑影儿端着酒杯喝酒呢。
桌上并没菜,只一个盘子里还剩下半只咬去了角的肉包子。
“再来一碗……”
老板娘显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小王一行人,眼神犹疑地对着老王头:“大爷,你喝了三碗了,可不能再喝……”
“喝……才整了三小碗……这才哪到哪……再来一碗……得让我吃掉这只包子!”
小王兄妹俩和护士挡在老王头面前。老王头一下子灰了脸,尴尬地看着众人:“第一回,第一回……只整了一小口……”他指着盘子里的包子,赔着笑对着儿女,“你看,这包子还没吃!”
小王结了账,护士和小王二姐架起了老王头就往医院走。
老王头回头望着桌上的半只包子:“包子,我的包子……”
老王头已经走出小饭馆老远了,可他的骂声却还清晰地传到了饭馆里:“你们这群小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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