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听姐姐说起,故乡房份内阿公崇叶公去世了。听了很有些震惊,总觉得崇叶公还只有六十多,怎么就去世了。殊不知,自己多年未回乡,就是回乡,也极少出去逛,少见故乡人,也不知他们已渐渐老去,如同这故旧的山村。
崇叶公八十多岁了。听姐姐这么说,我回顾一下,确实如此。那时我还在小学,是在故乡的村小读书,如今快三十年了吧。那时崇叶阿公也快六十了,如今八十多岁,不也正常嘛。落叶归根,自然之力啊。
崇叶公是我们村子里的理发师,又和我们家是房份内。所谓房份内,就是同族亲友,虽然出了五服,但依然很近的。比如说吧,我阿太(爷爷的父亲)就还有祖屋跟崇叶公同个院子,只是阿太成家后,才另建新房,搬了出来,祖屋再卖给他人(也是另外一个房份内的亲友)。所以我们理发,都是找崇叶公理的,且理发费用一年一付,具体多少不得而知,我也没有问过大人。
印象中,崇叶公为人和气,细声细语,和所有人交往都是笑脸相迎的。至于理发,也是有人来就理,不管是什么时候。甚至在农忙时,还晚上出摊,上门服务。一个大村,大多是同族亲友,崇叶公每到一处都是有说有笑,谈笑间就把理发工作完成了。我现在还喜欢留着寸头,就是从小开始的。崇叶公理的发型,也只有寸头,但在八九十年代的乡村,也足够了。
乡人们务农为主,崇叶阿公则以理发为生,日子也算小康。而崇叶公的儿子安东,也很争气,读书成绩不错,就是性格十分内向,不大说话,安安静静的。
我从故乡读完小学,就到镇上都初中了,然后进城读高中,再到城市里都大学,一路走来,只有偶尔回乡,都没有长时间在故乡居住,所以极少碰见崇叶公,以及安东叔叔——我的爷爷跟崇叶公同辈,所以我叫安东为叔叔,虽然他只大我几岁。
虽然多年未见,有一次安东叔叔居然联系我了,他打电话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在城市还算是站稳脚了,不过很少会故乡。安东倒也没有继续跟我聊故乡旧事,而是问我能否借些钱给他,说是最近做生意资金有点紧——因为多年没有联系,而突然借钱,虽然是亲友,也不敢答应。事后,我打电话问母亲,安东的情况,才知,他做生意亏了,在村里借了钱,还不了,才想到问你,叫我不要理会,而崇叶公也被安东气的够呛,不会做生意,可以选择打工,安东却偏偏好高骛远,唉。
这次,聊到崇叶阿公去世,就聊到安东了。姐姐说,安东不知道去哪里了,崇叶公的堂弟(崇叶公没有亲姐弟)到处打电话才找到他,安东第二天回村了,穷得叮当响,说没钱办葬礼,想马上拉到山上埋葬,被房族长辈骂得狗血喷头!最后,他们在崇叶公老旧的房子里到处翻找,才在一个破枕头里找到一万元现金,又在一只旧鞋里找出五千块现金,总算可以为崇叶公举办葬礼了。
唉,可怜的崇叶公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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