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去寻找我是怎么喜欢上武术的，能记得的是小学时候就梦想着有朝一日练成绝顶武功，从体育课本里面的武术套路里学的一招半式，和同学玩闹时想着用上某招某式出奇制胜，出奇是一定的，胜没胜现在已经毫无印象，初中的时候看了李小龙的电影，发现了更大的世界，学会了各种怪叫，高中的时候开始买武术杂志，买里面广告的武术函授教材，学练鹰抓功，把大好的一坛黄酒倒掉，三根手指抓着坛子拧来拧去，可惜也没坚持多久。
好在后来能上网了，十多年之前武术论坛刚刚兴起，我投身于多个论坛，混的风生水起结识各路高人，幻想着被某位高人发现我天赋秉异骨骼清奇，传授我一身绝世武功。
后来我去了北京，赶上了某个论坛里的聚会，开始了我的武学之路，在这条路上流过血，流过汗，走了十多年。
那是很大的一次聚会，在北京的能上网的都来了，不能上网的听说了也来了，甚至北京之外的也有人赶了过来。我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远远地看着挂着网站的旗子，走到近前却是谁也不认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很难和论坛里的一个个名称联系起来，那时我还没有手机，联系不到熟悉的人，只好四处看着，大多数人聊着天，有人拍照，当然也有人练。
练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能看出来的是动作异常的缓慢，身体拧来拧去幅度非常大，像太极拳又不像太极拳，像肚皮舞又不像肚皮舞，看了一会不得要领，想自己在论坛里大小也是个名人，和好多人对骂过，万一被人知道了我的网名，要打我我可打不过，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
见有人聊天我就凑上去，想着听到他们互相叫着网名好上前相认，一来二去的也发现了几个熟悉的人，最熟悉的是徐生。
那个论坛里有一个聊天室，常年徘徊着各路聊神，徐生是最常出没的那几个人之一，每当徐生出现在聊天室的时候，都会说一句“我已经正式决定戒网”，然后开始聊天，习惯了聊天室也很少用QQ，有一次我在聊天室里跟人吵了起来，对方下线后我很不解气，在论坛里发帖留下QQ号约着对方加我继续对骂，却不料徐生加了我，加我的时候还来了句“上次有事离开，这次不能饶你。”着实吓了我一跳，那会高考结束我整日在线，他也是，每天互相发一个“我考”，然后开始扯皮各种武术圈的事情。
看着他大腹便便的样子，丝毫不像个练家子，走上前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徐生坏笑着说道：“是你啊，你今天可得小心点，网上得罪的人太多，别让人知道你的网名啊！”
本来我就琢磨这事，他这么一说我更加紧张了，小声的说道：“不会真有人打我吧？这不都武术家么？跟我一个不会练的计较什么？”
上下看了看徐生，接着说道：“你厉害不厉害？一会有人打我你保护我啊！”
徐生后撤一步，说道：“我根本就不练！还保护你，瞧你这体格，我连你都打不过。”
我紧紧地跟随着，又走到他身旁，说道：“哪能不练啊，你不是一直混迹在武术圈么？”
徐生说道：“我身体不好，就是养生，还得活到五百岁呢！”
正聊着，那边聊天的一堆人往外散了散，让开中间的空地，一个穿白色T恤的人和一个高个子站在中间。
“快看，要打起来了。”徐生说道。
果然那两个人开始互相戒备着，小步走来走去，双手动来动去，像是要出拳的样子，我大感兴趣，痴迷武学多年，终于得见高手过招。
那两个人并不像真打，只是蹿来蹿去，时而一人伸手触碰对方一下，却在快要碰到对方的时候收回手，收回手时的姿态很高傲的样子，似乎是告诉对方以及我们围观的人他已经得手了，穿白色T恤的人灵活一些，双方离的老远绕来绕去，出手的时候很少，一会两人就气喘吁吁，摆了摆手示意停战。
打的如何我是不知道，却是大失所望，这哪里是我所向往的武术？武术应该是“搭手既飞”、“碰上就倒”、“抖手发人丈外”，应该是飘逸潇洒，震撼无比，哪里是这般戏耍一样啊！
小声的跟徐生说道：“怎么这样啊？”
徐生说道：“谁知道呢！这俩都不会练。”
那边慢慢扭动身体练着不知道什么拳的人还在练着，我问徐生：“你看那人练得什么拳？”
徐生瞅了一眼，说道：“那人都练了一个多小时了！你看他扭的，跟蛆似的，就叫蛆拳吧。”
这都什么啊？正跟徐生闲扯着，旁边传来“咚——”“咚——”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边有人刚做了什么动作，我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打完，双手环抱下按至小腹，做了个收式。
一个很胖的中年人，一个似乎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的人，蓝色的衬衣扎在西裤里，头发向后梳着，腋下夹了个包，当时这属于标准的老板打扮，并不像周围要么运动服要么太极服的穿戴，斯斯文文的样子正说着什么，大家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我和徐生也往那边走着，想听听他说什么，快要到了近前，周围的人却往后退了几步，那个很胖的人突然上步打出一掌。
我吓了一跳，感觉像是前面有个事物突然炸开一样，诡异的是那个事物又是一个很胖的人。
他打了一个动作，就继续说着什么，我愣愣的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徐生拉着我跟那个很胖的人打招呼：“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扭头又跟我说道：“这是铁罗汉。”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铁罗汉，第一次见到我的师父。
在论坛的聊天室里，铁罗汉是常出没的几个人之一，那会我以为高人都在世外，偶尔显露总计也是神出鬼没，哪里能够让我见到？铁罗汉在网上很朴实的样子，从来不吹嘘什么也没有什么架子，我没以为他会是高手，而刚才他的动作，又让我庆幸，幸亏没在网上冒犯他。
“你就是阿飞啊？”铁罗汉冲我笑着说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网上聊天的时候很是肆无忌惮，在现实中见到一个大我很多岁的中年人时还是有些扭捏的。
“你好好听听铁罗汉说的。”徐生小声的叮嘱我。
铁罗汉没有再练什么动作，他跟周围的人聊着，说到兴起时双手随意的比划几下，动作丝毫没有胖子的笨拙，而是一种难以难说的协调感，很好看，明明是他的胳膊在动，却感觉是他全身都在动，明明见到他动了，却很难捕捉到他动作的轨迹。
他在说形意拳步法的“踩意”，说形意拳没有专门的腿法，上步就是踢腿，步到拳到，踢到了就是腿法，没踢到就是步法。说的时候他随意的向前迈了一步，没有刻意的做快速的动作，落地却极为沉重，感觉他的人一下子扎在了地下。
“形意拳的步法是地龙步，脚跟先落地。”铁罗汉说着，右脚脚掌向上勾起，脚跟着地，他身体向前微微移动，又把脚掌压倒地上，说道：“脚跟落地是结果，上步的时候腿是连进步带踢打，落地滚压着。”
有人学着铁罗汉的动作，脚跟往地上磕了一下，说道：“震的头疼啊。”
“你那是跺脚，应该是踩碾，正常走路不都是脚跟先着地，重心跟上去脚掌又落地么？”铁罗汉说道：“地上有个虫子，你踩过去。”
周围好几个人模仿着铁罗汉的动作，顿时尘土飞扬，铁罗汉有些郁闷的说道：“都是在跺脚，整条腿要用胯带动着拿起，然后因为重心下落自然地压下去。”他慢慢的向前踢腿，身体像要往前摔倒一样，脚“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看着好奇，下意识的模仿了一下，铁罗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以前没练过吧？”我点了点头，铁罗汉继续说道：“别瞎比划，一会吃完饭跟我走，我慢慢跟你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