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到简友蓝江写的文章里,提到了推磨。好像瞬间将我拉回到小时候,关于推磨的一幕幕回到脑海。

八九十年代,苏北地区,煎饼是主食。所以隔三差五要推磨磨麦糊。头晚母亲把小麦倒出来,择捡沙子,土块,再把小麦淘洗干净,放在大箩里晾着,我们就知道明天早上要推磨了,心里很不情愿。 那时候感觉推磨真是件苦差事啊,每每天还没亮的时候,母亲就喊我和姐姐起床推磨,小孩贪睡根本起不来,嘴里响亮地答应着:“哦(此处是拖长音调的),起来啦!”可是眼睛一闭,又睡着了,然而终究是不踏实,竟然做梦已经起来,抱着磨棍推磨呢。我姐比我懂事,毅力大,好喊,喊了就起。很多时候她们推完一盆糊糊,我还没起床。我姐虽说比我懂事,终究也是孩子,只比我大四岁,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一待我妈停下换盆,放鏖子烙煎饼,立刻跑到床前掀开被子,把我从床上薅起来,嘴里还说:“二滑头,懒蛋包,快起来。”我才磨磨蹭蹭起床。 为了让我起床,我妈真是手法多样,先是言语夸赞:“我家二丫头真好,看看多好喊,马上就会起了,对吧?”这话一般都奏效;要不就会用零食诱惑:“抓紧起啊,有好吃的,谁起就有,睡觉就没有啊”,零食的诱惑大,往往话刚落音,人就起来了,大多是一个萍果,或一把炒熟的花生(那时时物质匮乏,哪有别的什么零食啊);还有就是允诺:“好好干,过几天上集给你买本闲书看。”

磨道上我们一圈一圈的转,我眼睛忍不住盯着粮盆和我姐,希望她快快向磨眼里下粮,然而她不紧不慢,很有规律每转个五六圈,才用勺子舀起半勺麦和一点水倒在磨眼里。我又希望她每勺能多倒粮,但她根本不睬我。我有时实在忍不住了,抢过勺子倒下一大勺,然而现世报来得太快,两圈后糊糊变得粗粗糙糙,还有半个麦粒出来了,很显然要翻工。这时我姐狠狠地瞅我几眼,拿起勺子将那些糙糊刮起来再倒进磨眼,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转磨道啦。有时转着转着打起瞌睡,磨棍掉了,脚下还在走,我姐就大声呵斥,我嘴里哪会承认,然而磨棍在转盘里麦糊上的划痕就是铁证。我觉得自己在磨道里转成了一头驴。我是真羡慕家里有驴的人啊,要推磨把驴套上就行。

整个推磨过程要持续两个多小时,往往快干完时,天也亮了,太阳出来了。冬天无所谓,夏天就太热了。好不容易最后一勺麦倒进磨眼,我来了精神紧走起来,多转个五六圈也无妨。一待我姐说好了,撂下棍子就跑。先切葱,再切韭菜,舀点酱豆,再拿几个鸡蛋,巴巴得端到我妈跟前,此时我妈正坐在烟熏火燎的鏖子前烙煎饼,看到我这个样子说:“出去等着。”我就搬个板凳坐在外面等。不大会儿,几叠喷香油亮的菜煎饼就端出来,我们几个抓起煎饼就咬,往往会烫得直吐舌头,香,太香了。现在在店里吃菜煎饼,品种丰富,调料俱全,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我那时一直想不明白两件事:一是为什么推磨不能等睡饱了,天亮再推。二是为什么我家不能喂头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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