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完整的死亡

也许那些在我们眼里不过是故事的情节，却是未来的某天，自己也要经历的鲜活。

看到一个同学说，27楼做完最后一个病人，心情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和我所理解的某种相同的感受。只是，每当我站在越盖越高的病房楼前，抑或待在密不透光的房间，面对无休止的检查单，甚或偶尔路过工作日的门诊，经过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却仍然执着的蜿蜒…我都会莫名在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突然不知道，医学的进步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我们制作精密的仪器，使用完美的试剂，骄傲于延长活着的长度，深信着可以缓解绝望的痛苦…

可是这些看似华丽的胜利，在面对需要解释的生命面前，我们能做的，却只是单薄的拿出一张张躺着冰冷数字的检查单。

而我依然热爱医学。

那每一份开具的处方，每一次落下的柳叶刀，每一个滑动的探头和每一眼查看的凝望，都浸着对生命的敬畏；每一刻做出的选择，都表达着自己对灵魂和良知信仰般的坦诚。

可是，医学还是有太多太多的无能为力。

这并不算消极，也不是悲观，我一直坚信未来的医学肯定会很好很好。

只是，我想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要面对姑息的治疗，那请让我完整的死亡。

对，不要给我点滴进口的化疗，我想像每个普通的早晨一样，没有呕吐的喝一点稀饭。

不要给我安排方式完美的放疗，我想每天都能触到我依旧密密的头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也不要劝慰我接受手术，我想让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能陪伴我完整走完最后的旅程。

更不要在我的周身置满插管，我不要用这种姿态，和我曾绚烂过的生命，告别的如此狼狈又敷衍。

如果可以，请不要这样。

让我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看书、吃饭。

你也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与我见面、聊天。

让我在停止呼吸的时刻，依然是往昔的模样。

你见我燃烧前的最后一面，依旧像从前熟睡中那样自由、安然、

如果可以，请不要这样。

如果可以，请让我完整的死亡。

生命是一场哲学，医学的意义，是在给她优雅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