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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
“龙哥，刚才那妞，怎么样？屁股可真大。”六子献媚着说。
马二接口道：“龙哥，你放心，一准给你摆平。谁不知道川震街的龙兴社！”
龙哥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搓着手指，好似回味刚才的味道。三人刚才“大胖烧烤”吃完酒，正准备赶下一场。
“小六，你说那女的老公把汽车都当了？”龙哥眯着眼睛问道。
“可不是，她老公吃了几个短炮。还不出钱，被刘胖子满大街追杀，连车子都当了。”六子戳着牙花。
“你这样，明天你再借他十碗米（十万）。”
“不是吧，龙哥。那瓜怂铁定还不出，你还放给他？”
“你他妈是不是猪脑子，龙哥这一手堪称兵法高招。这就叫先给后取。那瓜怂还不出钱，让她老婆来抵债啊。哈哈……龙哥你说是不是？”马二右边眼角一指长的蜈蚣，赤红如线。
“六子，好好跟你马哥学着点。就你这点脑子，点水（收保护费）都费劲。”
“是是是，龙哥教育的对，以后跟着马哥多学学。”
龙哥赤着上身，浑身爬满地狱恶鬼，青蛇缠绕，鬼哭狼嚎。一喝酒，那些人皮画，仿佛要活过来，特别狰狞可怕。
电工
刘景明十点下班。他是一名酒店电工，朝九晚五。只要酒店客人还在吃饭，他作为一名电气部技工就得陪着。等客人走了，酒店关门，他把所有电路检查一遍，确认所有包厢冷气统统关闭，才能下班。
他和老王最后一个走，老王负责锁门。
刘景明跨上自行车，老王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一直沉甸甸的塑料袋，往自行车上一挂。
“老王，你这是干什么？”
“老刘，你老头子去年刚走，儿子又得这病。你这么大个子，顿顿就吃两馒头，怎么够！厨子徐师傅是我同乡，他每天给我留点饭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剩下这点你带走，给你儿子补补身体。”
刘景明模糊了双眼，哽咽道：“老王……这……”
老王转身走了，挥挥手，什么也没说。
刘景明骑着自行车，路灯稀疏，他想着心事。他很少和人谈及自己家事，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外人眼中的他，老实本分。可他有心事，每个人都会有心事，刘景明也不例外。
刘景明的心事是他的儿子，前年他儿子大便，拉出一摊血，去医院检查结肠癌，所幸还能治。这两年光给孩子治病，掏空了家里所有积蓄，自己那点工资不够一次化疗。
刘景明心想，舅爷爷那边还有一间十几平的屋子，要不一家人去那边凑凑。把现有的房子卖了给儿子看病。
刘景明那么大个子，看起来憨厚，可心里全是苦，苦完以后接着生活。男人不流泪，堂堂七尺男儿，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有他在，砸锅卖铁，也得把儿子的病治好。
自行车不紧不慢，心想着老王这包东西，指不定有儿子爱吃的炸鸡腿。一想到儿子等待自己回家，父子一起吃夜宵，刘景明一天疲惫顷刻间全消，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呲……咔……砰！”
交集
六子按下车窗电门大骂，“贼你妈的瓜怂，走道不看路，是不是！”
只见一个大个子从地上起来，扶起车轱辘扭曲的自行车，旁边塑料袋里流出一股酸菜鱼的味道。
刘景明一脸可惜，摸着头，说：“我这是自行车道，你们怎么开车的？”
“嘿，我擦！”龙哥二话不说打开宝马车门，冲过去二话不说，先给一耳光。
“瓜怂不看看这什么地界，跟老子耍二百五是不是？”
刘景明一看来人，只见一个大光头，个头不大但魁梧，肌肉虬结，浑身爬满毒虫，说话间酒气喷喷，唾沫星子飞溅。
龙哥想拉这个大个子的头发，无奈这人长得太高。六子和马二也从车里出来，形成一个合围之势。
“老子火气上来，你还跟我这儿掰扯！马上赔钱，我这车全新宝马，今天这事，怎么着也得要十万八万。”龙哥边说边用脚踹他。
“我没钱，我也不赔。报警！你汽车开错道，还打人！我马上报警！”刘景明边躲边喊。他粗中有细，这一喊，路边行人纷纷止步，看起热闹。
马二和六子抽冷子，就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大个子一个撩阴腿，王八拳。刘景明双拳难敌六手。愤怒道：“你们闹哪样？”
龙哥心里窝火，酒劲上头，真是晦气，遇到这么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还敢反抗？他要不抖搂威风，以后川震街谁还跟他混？
龙哥立刻冲到宝马车前，从座位架下抽出一把斩马刀。西北汉子没有不抡刀的，喝醉烈的酒，骑最烈的马。
龙哥平时就很注意锻炼身体，混社会的没点卖相，你不好意思跟江湖朋友打招呼。正所谓大金链子，大肚皮，你有我有，全都有。
龙哥健步如飞，肌肉紧绷，双目赤红，好不犹豫挥刀砍过去。喝！这威风。路人纷纷退步五十米，生怕血溅出来沾到衣服，不好清洗。
刘景明左挡右支，血流如注。他整个人懵了。这个世道怎么了，好端端被人撞，非但没有道歉，还要被人砍？好人就该遭报应？好人就应该被欺负？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吃夜宵。医药费我还没有凑齐。
刘景明愤怒了，浑身是血，浑身是胆！西北汉子有热血，不用喝酒，也能上头。
他一格挡，龙哥措不及防，斩马刀掉在地上。刘景明冲过去，握住刀。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电工，他平时握的最多的是螺丝刀。可是西北汉子的血液里早就融入千百年来的悍勇。
今时今日，刘景明无辜被人欺辱到危机性命的地步。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手中有刀，靠自己！
第一刀，划破龙哥引以为豪的大肚皮。
刘景明只是一个电工，他不是特种兵，只是长得人高马大，有一膀子力气，这力气谁给的，爹妈给的！这一刀砍出了杨志的味道。
第二刀，砍断龙哥引以为傲的大金链。
刘景明的刀法，横平竖直，像他的人，方方正正。谁给他的勇气，谁给他的胆魄？此地所有未不平而鸣的战魂。
第三刀，砍向号称川震街鞭腿王的左腿。马二和六子落荒而逃，点子扎手，不但扎手，还扎命。
……
尾声
仅仅三刀，砍破龙哥不可一世的面目，他吓得肝胆俱裂，捂着快掉出来的肠子，瘸着腿，向人群跑去。围观群众，再退五十米。医院就在两百米开外，没人愿意搭把手。
刘景明想着龙哥刚才破口大骂：“信不信，我杀你全家。”
刘景明相信了。他信龙哥言出必行。于是刘景明拖着斩马刀，尾随其后。
儿子的医药费还没凑齐，老婆等他回家，这会儿该心急了吧。可惜了老王的夜宵。明天给老王买盒烟，还有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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