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游故王驸马池亭》
【唐】李远
花树杳玲珑,渔舟处处通。
醉销罗绮艳,香暖芰荷风。
野鸟翻萍绿,斜桥印水红。
子猷箫管绝,谁爱碧鲜浓。
注:
李远:字求古,一作承古,夔州云安(今重庆市云阳县)人,少勤学,有大志。 唐文宗大和五年 (831)登进士第。历任司勋员外郎、岳州、杭州、忠州、建州、江州刺史,皆有政绩, 终御史中丞。李远善为文,尤工于诗。 常与杜牧、许浑、李商隐、温庭筠等交游,与许浑齐名, 时号 " 浑诗远赋"。《唐才子传》称其"夸迈流俗,为诗多逸气,五彩成文",其人品、气度也可从此略见一斑。
杳:渺茫,深远,高远。唐杜牧《阿房宫赋》:“杳不知所之也”;唐李朝威《柳毅传》:“奇秀深杳”。
玲珑:明彻貌。《文选·扬雄〈甘泉赋〉》:“前殿崔巍兮,和氏玲珑。” ;南朝(宋)鲍照《中兴歌》之四:“白日照前窗,玲珑绮罗中”。
罗绮:罗和绮。丝绸衣裳,借指美人。汉张衡《西京赋》:“始徐进而羸形,似不任乎罗绮。”;唐李白《清平乐》词:“女伴莫话孤眠,六宫罗绮三千。”。
芰荷:指菱叶与荷叶。《楚辞·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唐罗隐《宿荆州江陵驿》诗:“风动芰荷香四散,月明楼阁影相侵。”。
萍:浮萍。一年生草本植物,浮生水面,叶子扁平,表面绿色,背面紫红色,叶下生须根,开白花。
水红:水红花,又名蓼实子、水荭草子。是蓼科、蓼属一年生草本植物的果实,茎直立,粗壮,高1-2米,上部多分枝,密被开展的长柔毛。叶宽卵形、宽椭圆形或卵状披针形,边缘全缘,密生缘毛。总状花序呈穗状,顶生或腋生,淡红色或白色;瘦果近圆形,黑褐色,有光泽,包于宿存花被内。花期6-9月,果期8-10月。广泛分布于全国各地,多栽培于池沼湖畔,作为观景植物。
理解该诗首先要搞清楚故王驸马池亭指的是哪一位的官宅,笔者认为应该指的是两晋时期的王献之的府邸。历史上姓王的驸马有记载的唐以前的就有十几位,尤其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著名的琅琊王氏家族,当时王氏成是那个时期权势最大的家族,鼎盛时,晋元帝司马睿曾一度“欲与之平分天下”,可见王氏之盛,史称“王与马,共天下”。王氏名人层出不穷,比如王导、王敦、王旷、王羲之、王献之等都属于历史名人。
魏晋时期尚未有科举制度,门阀大族掌握着政权的命脉,王导帮助司马睿建立了东晋,被任为宰相,执掌朝政,堂兄王敦控制着长江中游,兵强马壮;四分之三的朝野官员是王氏家族的或者与王家相关的人,琅琊王家也达到了权势的高峰,王氏和司马氏也相互联姻,用婚姻和血缘巩固政权,双方家族相互攀亲,南朝时期王氏家族皇后出了八位。
就拿驸马来说,有记录的王氏子弟就超过了10位;第一位是东晋权臣,曾被封丞相、江州牧、武昌郡公的王敦,王敦妻子是西晋武帝女襄城公主司马修祎;第二位是书圣王羲之的第七子王献之,妻子是东晋简文帝女新安公主司马道福;第三位是东晋宰相王导的曾孙王嘏,妻子是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女鄱阳公主,东晋灭亡后,被刘宋封为永成君;第四位是王嘏的儿子王偃(王导玄孙),妻子是宋武帝刘裕的二女儿吴兴长公主刘荣男;第五位是王导的玄孙王僧绰,迎娶宋文帝长女东阳公主刘英娥;第六位是王偃之子王藻,妻子是刘宋文帝女临川公主刘英媛;另外几位王氏驸马与本文无关,因此就不赘述。
这里需要插入说明的是,王嘏、王偃、王藻是嫡亲祖孙三人,都迎娶的皇帝的女儿,皆被封为驸马都尉。王嘏做到尚书,始兴郡公;王偃散骑常侍、右卫将军,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恭公;王藻东阳太守,王藻的妹妹王宪嫄还是宋孝武帝刘骏文穆皇后,王氏家族的势力之盛可见一斑。
回归正题,由于诗中提到子猷,子猷是书圣王羲之的第五子王徽之的字,东晋名士、书法家,生性高傲,放诞不羁。该诗提到的“子猷箫管绝”是有典故的,《世说新语》“伤逝”第16条目记载:“子敬俱病笃,而子敬先亡。子猷问左右:“何以都不闻消息?此已丧矣!”语时了不悲。便索舆来奔丧,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径入坐灵床上,取子敬琴弹,弦既不调,掷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渤绝良久。月徐亦卒。”。
该词条记载了王献之和王徽之兄弟感情深厚,王献之是王羲之第七子,比子猷早逝一个月,王献之喜欢弹琴,去世后子猷奔丧给弟弟弹琴,却伤心欲绝,弹不下去,伤心过度竟然一个月后也随之去世。李远的诗就是用的这个典故,以追思古人。
关于故王驸马,由于王徽之并为做过驸马,而他的弟弟王献之的妻子是东晋简文帝女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因此“故王驸马”应该指的是王献之,那么诗人李远游览的地方当为王献之的旧宅邸,大致应该在会稽(今浙江绍兴)一代。了解了典故背景,就很容易理解《游故王驸马池亭》诗词的内容含义。
《游故王驸马池亭》诗是一篇吊古诗文,诗人游览王献之的故居,追思前贤。王献之自由聪明好学,气度不凡,以行书和草书闻名,但是楷书和隶书亦有深厚功底,他非草非行的新书体,被称为“破体”,又叫“一笔书”。王徽之放荡不羁,才华横溢,并且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兄友弟恭,因此值得称颂。
诗词先是描写驸马府邸的繁华,花香鸟语,林木茂密,青翠明远,园林里面曲径通幽,湖面广阔,还有小船可以四通八达,回想当年繁华,王献之会同妻妾们,在湖畔饮酒赏花,菱叶和荷花随风摆动,飘来阵阵清香,再加上丽人们的香粉胭脂气息,浓艳无比,风光无限,用“销”字表达痛快淋漓的感觉,用“暖”字说明了夏日时分。
颈联“野鸟翻萍绿,斜桥印水红”,对仗工整,用词巧妙,在湖面上小鸟飞翔,时而点水啄鱼虫,因此把浮萍的绿色翻了起来,而岸边的水红花妩媚娇艳,在小桥的背景下,精美异常,就像是把水红花印在桥身上,“翻”字和“印”字,体现了诗人观察入微,想象力丰富,娴熟运用词汇,也说明了诗人的文字功底深厚,堪称绝对!
尾联则说明了中心思想,那就是,繁华无限好,景色惹人醉,可是相对于兄弟感情情深,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人间自有真情在,水花镜月皆可抛。诗人通过游览园林,用优美的景色衬托出兄友弟恭的仁孝之情,借以凭吊王献之王徽之兄弟。
《游故王驸马池亭》清新绮丽,用词凝练,隽永悠长,风格高雅,实在是一首精美的七律佳作。
2018/6/19榆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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