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恐怖,慎入!)
杀!杀!杀!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盘踞在她心里,缠绕不去。她睁开凌厉的眼茫然四顾着。没有焦距的视野摇摇晃晃,人群像一堆白茫茫的雾气和雪花,没有声音,没有真实的影像。她好象走入一个虚幻的世界中,摆脱了一切束缚,做什么都可以,因而一切规则都模模糊糊。
飘着槐花的街道散发着刺鼻的香味,紫色的洋槐花象金子一样坠落在她肩头上,发出金属般刺耳的脆响声。她脑中似有金铁齐鸣,每一朵花打在她肩膀上都带来刺骨的颤痛。她的脸色苍白,耳畔传来远古寺庙中的禅唱,佛在莲花宝座上端坐着佛手拈花佛笑着说众生皆苦。她听着那些恍惚的梵音,感觉自己是身被枷锁,艰难的匍伏在尘埃中向佛座移动着。
杀!杀!杀!
她在四处寻找着目标。但整个世界象一个蒙上了雪花的屏障,擦肩而过的人只是一个个白色的虚幻的影子,没有面目,没有表情,没有重量,没有形状。偶尔她会撞到矗立的黑压压幢影,跌跌撞撞,象不周山碰上鬼怪。坐落在东南西北四方的乞丐,他们的神情看起来都像是得道高僧,漠然的考较着这个世界的缺爱与不忠。她很想掏出点银两来给他们,然后他们可以教她向远古飞升,成仙得道。哈哈,刻骨的诅咒自心灵深处某个角落潜伏的幽灵口中传来,她知道她手中空空无也。
杀!杀!杀!
猛然间她的鼻端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她沿着这香气一路茫然追逐,这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奇香,是二月的花,草木的芬芳,是天地降下的祥瑞,是人间的德馨。她但愿能永远闻着它,生活在这样一个梵唱清音的异香世界,便能得救。
然而她很快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在这异香的掩饰下会散发出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恶臭,无法形容,令人作呕。像城市的夜香,像下水道的阴沟,像沤烂的腐尸;像苍蝇的鸣叫,像油腻的溲水,像捕萤草张开翅膀发出的辛辣无情的嘲讽,像乌鸦唱着诱惑的歌……
无法形容,仿佛是世间一切最丑恶最腐朽的事物,它们集中在一起在她掌心中发酵,冲入她的鼻孔——这个世界是个可怕的垃圾场。
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两种气味分别出来。为什么在天下至美的奇香中会散放着天下至恶的奇臭?她想让祥瑞之气飘于鼻端,散放于九天之上,让恶浊之气沉于脚底,封存进永远也不会开启的地狱黑暗中。
多么的可恶,多么的黏腻,多么的不协调,它们总是争先恐后的往她鼻孔里钻,让她一边陶醉一边呕吐,让她渐次分不出香臭,让她感官麻痹,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在死亡,世间的一切也在死亡。无可阻挡,无法遏制的一股暗流,似乎只要轻轻一碰,所有的一切就会跌落在脚下摔成粉碎。
杀!杀!杀!
凭经验她知道自己是进入菜市场。她听见鸡鸭的叫声,所有的人象小黑点一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闪电击中,进入了时光隧道,所有的细胞都在接近光速的溃逃,它们不顾后果的分裂,制造着新的死亡和真相,创造着无数美丽奇迹和新异世界。白菜异化成森林草地和翠金,蘑菇长成参天大树,根须饱满的浸在毒液中。
她想提醒他们,太阳光却在头顶上发出喧嚣怪叫,耳朵里出现尖锐的警鸣,阳光如片片刀刃插入她的身体,钝痛,一切还存在吗?这是那一层的地狱?她不得不躲到桥洞后暂避太阳的追捕,清凉的晚风使她的头脑暂得清醒。然而这时一只手拉过来,她晃荡了一下,又重新暴露在了阳光下。一刹那间,她觉得身体像被刀片扎满了。
这时她心底的幽灵爆发出了尖叫。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说,你们个个都想我死,我就偏偏不死!你们的世界里全都是毒!地里是毒,空气中是毒,种的菜也有毒!连你们的心里都是毒!杀!杀!杀!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清洗这片大地,摧毁这一切!
忽的,她站住了。
面前苍白的妇人,手举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的脸蛋是那样的洁白美丽,眼睛是多么的清澈无邪。
一滴眼泪忽的从她的眼角滑下来。
她怔怔的想: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罪,这个婴儿又有什么错呢?
一瞬间,操控着她的那股无形力量消失了,疼痛再度裏挟了她。然而这一次,她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随便你们怎么样吧!我无话可说!
她在心里这样大叫着。
急驰的白色救护车停在她的身畔。
从车中下来的人将她挟入其中。她疯了。她听到围观的人们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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